“啥？”周大海一愣。
“你明天白天来看看。”陈岸语气平静，“说不定是你想找的那个。”
周大海皱眉：“我找的东西？啥啊这是...”
“你自己看。”陈岸笑了笑，没再多说，“反正它就在那儿，跑了三百天，也没跑远。”
周大海听得一头雾水，顺着他的视线往海里瞅。月光加灯光，照得水面波光粼粼，隐约能看到底下珊瑚的影子，可啥也没看见。
“你别打哑谜啊。”他急了，“到底啥东西？”
陈岸没答，只是弯腰收拾工具，把砂纸和刷子一样样装回去。动作利索，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特别稳。
周大海盯着水面又看了会儿，还是啥都没瞧见，只好作罢。他叹了口气，把保温桶塞进陈岸手里：“拿着，别推了。你小子今天干的活顶别人三天，不吃点东西，明早扛不住。”
陈岸接过，触手温热。
“谢了。”他说。
“谢啥。”周大海摆摆手，拄着拐杖站直，“你护住船，我护住你饭碗，咱俩谁也别客气。”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海风轻轻吹，船身微微晃，缆绳在桩子上磕出细微的响。
“你刚才说...底下有东西？”周大海忽然又问，声音低了些。
“嗯。”陈岸点头，“刻了个‘海’字。”
周大海整个人一僵，手里的拐杖“咚”地杵在地上。
“你...你说什么？”
“我说，”陈岸看着他，“那链子上，刻了个‘海’字。”
周大海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他死死盯着那片水域，眼睛瞪得老大，呼吸都乱了节奏。
“你...你看见了？真看见了？”
“我刚用胶布封船底的时候顺眼扫到的。”陈岸语气平淡，“位置记得，明天白天光线好，你潜水看看。”
周大海没动，也没说话，就这么站着，一只手紧紧攥着拐杖，指节泛白，另一只手慢慢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空着，三十年来第一次觉得空得发慌。
“它...还在？”他嗓音有点抖，“真的...还在？”
“在。”陈岸说，“不信你明天自己下去看。”
周大海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可最后只是重重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月亮，眼眶有点红。
“老天爷...你还真是...留了点东西给我。”
陈岸没接话，只是把工具箱背上肩，冲他点点头：“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他转身往岸上走，脚步踩在湿石头上稳稳当当。新换的防滑胶靴踩在哪都踏实，连最滑的青苔面也能走得像平地。
走到码头尽头，他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周大海还站在原地，煤油灯映着他佝偻的身影，一只手伸进水里，像是想摸，又不敢碰。
海面静静的，月光洒下来，照得那一片珊瑚闪闪发亮。
陈岸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身后，周大海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小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