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地将仪器贴向胸口,借衣服遮掩,低头瞥了一眼屏幕。
波形图正在自动生成,曲线起伏诡异,与平时探测鱼群的频率截然不同。更奇怪的是,右下角浮现出一行小字:
【接收中:加密信号源|时间戳:2054-06-17】
他呼吸一滞。
这台连卫星定位都没有的老式声呐仪,怎么可能接收到未来的信号?
他又看了眼陈天豪。
对方正与记者交谈,神情从容,但眼角余光始终锁着他。见他低头看仪器,眉头微微一动。
陈岸立刻明白...这信号出现绝非偶然,是故意的。
他悄悄按下录音键,让声呐仪持续捕捉信号流,同时将仪器塞进内袋,只留一根导线连着耳机孔,藏于袖口之中。
“陈岸!”主持人又喊了一声,“请你留下配合调查,这是组织的要求!”
“组织?”他抬头,“赵有德挪用集体资金,伪造批文,私通港商,现在还想用一封遗书把我钉上墙?你们真觉得我能认这个账?”
“那你敢不敢当众拆开遗书?”有人高声质问。
“敢。”陈岸从兜里掏出信,“但我有个条件...请第三方见证,当场验笔迹、验指纹、验纸张来源。谁又能保证这信不是提前写好的?”
人群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声呐仪又震了一下。
这次更清晰。
三短,三长,再三短。
像摩斯码。
他心头一震。
父亲的日志里,最后一页画的声呐波形图,正是这个节奏。
“哥...”陈小满拽了拽他的袖子,“你还记得爸说过的话吗?”
“哪句?”
“他说,有些话,大海不会直接告诉你,但会一遍遍重复,直到你听懂为止。”
陈岸盯着手中的仪器,手指慢慢收紧。
赵有德的死是局,遗书是陷阱,汇款单是烟雾弹...真正危险的,是那个穿着西装、站在人群中的男人。
而此刻,来自三十年后的信号,正通过一台最不起眼的声呐仪,一点一点传进来。
“陈岸!”陈天豪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全场嘈杂,“你拿着那台破机器,在听什么?”
“听你听不到的东西。”他抬起头,直视对方。
“哦?”陈天豪笑了,“比如?”
“比如,一个人明明在时间暂停时还能行动,却装作和其他人一样定格。”陈岸往前一步,“那天在岛上,浪停了,人停了,连雨滴都悬在空中。可你,转笔的动作是连贯的。”
陈天豪脸上的笑意未改,眼神却沉了下来。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重生者。”陈岸声音很轻,“你是穿越者。而且,你早就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
礼堂里鸦雀无声。
记者忘了拍照,村干部忘了扶尸体,连陈小满都屏住了呼吸。
陈天豪沉默几秒,忽然鼓掌。
“精彩。”他说,“编故事的能力,比你捕鱼的技术强多了。”
“我不是在编。”陈岸摸了摸胸口的仪器,“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想改什么规则?改政策?改法律?还是改命?”
“命?”陈天豪摇头,“命从来不是用来改的。是用来选的。”
他顿了顿,看向门外:“就像现在,你可以选择继续站在这里辩解,也可以选择...看看你妹妹刚才踩到的东西。”
陈岸猛地回头。
陈小满正站在原地,脚边是一块从遗书封皮里掉落的金属片,边缘锋利,表面刻着一串数字:
那是某种代码。
也是声呐仪刚刚接收到的信号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