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念头,嘴角不约而同地勾起了一丝会心的、带着跃跃欲试的笑意。
大约一刻之后,就在他们藏身之处不远,那座他们监视了半夜的、城东偏北的高塔,也毫无征兆地发出了巨大的、结构崩解的声音!
轰——!!!
在四人惊愕的注视下,这座高塔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撑,从基座开始向上层层碎裂、坍塌,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然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倒塌下来的、看似沉重无比的巨大塔身和无数碎石,在触及下方那些低矮民舍的屋顶时,竟如同虚无的幻影,又或是轻飘飘的棉絮,直接穿透而过,没有压垮任何一间房屋,没有砸碎一片瓦砾!
塔身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沉”入了建筑群中,仿佛它们本就不存在于同一个空间。唯有那漫天扬起、遮天蔽日的厚重灰尘,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浓重土石气息,在昭示着刚才那毁灭性的一幕并非幻觉,那塔体本身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惊人重量。
商阳城最西边,无碍镖局内。
一间充斥着药草气息的房间里,一位胡子花白、面色红润的老者正背着手,在床榻前来回踱步,对着床上倚靠着的少女喋喋不休地数落着。这老者正是无碍镖局的总镖头,张蝉的父亲。
“早就跟你说过,女孩子家,干不了这走镖护镖的活计!风餐露宿,刀头舔血,靠的是膀子力气,是男人家的硬功夫!你偏不听,非要继承这镖局,现在可好,弄成这副模样回来……”老者看着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气恼,花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床上倚坐着的,正是伤痕累累的张蝉。她身上多处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新旧伤痕交错,更有多处明显是新生出来的息肉,颜色与周围肌肤迥异,显得格外刺眼。
而她左手上,除了那根仅存的指头,新生的四根手指苍白得近乎透明,薄薄的皮肤下,纤细的血管脉络清晰可见,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裂。
这少女此刻却有些神思不属,目光怔怔地望着窗外,父亲连珠炮似的话语似乎从左耳进,右耳就出了。她满心牵挂的,只有自那日落玉街一别后便音讯全无、生死未卜的贴身婢女小霞。
“老夫我行走江湖几十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伤势没见过?可你这一身伤……伤得如此之重,如此之怪,偏偏你又能活着回来,这脉象虽弱却无断绝之象……这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张总镖头仍在絮叨,见女儿眼神飘忽,明显没听进去,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蝉儿!爹现在跟你说话,你听不进去是不是?非要等到以后吃了大亏,栽了跟头,才想起来找爹,找你师父吗?我们都老了,护不了你一辈子!这镖局,这江湖,最终要靠你自己走下去的!你现在这个样子,让爹怎么放心?!”
张蝉被父亲陡然增大的音量惊醒,回过神来,对上父亲那双饱含担忧与焦虑的眼睛,心中微微一颤,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了,爹。” 但那眼神深处,对寻找小霞下落的执念,却丝毫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