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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目标在深处(2 / 2)

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如同冬日里冻僵的枯叶,艰难地、扭曲地爬上了屈曲的嘴角。这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嘲讽——对他自己命运的嘲讽。兜兜转转,挣扎求生,最终还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被这滚烫的令牌驱赶着,要去直面那个将他推入这深渊漩涡的人。逃不开,避不了。这就是他身为“工具”的宿命吗?被利用来定位另一个更重要的“工具”。

远处的三人显然也在同一时间接收到了指令。豆(那个一直比较沉默寡言的同伴)反应最快,立刻低头,指尖在同样发光的令牌上快速滑动,似乎在查阅更详细的信息或地图,眉头紧锁。动量也收起了被电荷吼叫后残留的不爽,神情变得凝重,眼神下意识地瞟向屈曲的方向。

屈曲深吸一口气,那冰冷而带着腐朽尘埃的空气呛入肺腑,带来一阵短暂的刺痛。他强迫自己迈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沉重地朝着电荷、动量和豆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脚下的碎石都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在这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走近了,清晰地看到了电荷、动量脸上几乎同时涌现出的、一模一样的复杂神色。那是一种混合了任务启动的紧张、对未知核心区域的警惕、以及……一种难以掩饰的、面对屈曲时特有的尴尬与欲言又止。他们知道。他们当然知道。他们接到的任务是去围捕“目标”,而这个“目标”,恰恰是眼前这个刚刚得知自己悲惨处境、如行尸走肉般的“溪边小二”的师父!

屈曲的心下麻木地掠过这个念头,并不在意。在意又如何?愤怒又如何?悲伤又如何?这一切的情绪在“工具”的身份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他们是同门,是此刻并肩作战,共同执行抓捕任务的伙伴。他们或许不清楚星依就是他屈曲的师父,但至少,幂是知道的。而幂,作为他们的领头者,显然已经将“屈曲认识目标”这个信息传达了下去。此刻他们脸上这份复杂,不过是人之常情——对即将亲手抓捕同门“熟人”至亲(在他们看来)的一种本能的、程式化的歉疚罢了。虚伪,但情有可原。毕竟,命令如山。

“走吧。”屈曲主动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岩石。他努力地想让这三个字听起来正常一些,平稳一些,仿佛只是去执行一次寻常的巡逻。然而,那声音里透出的空洞和死气,却比任何颤抖都更清晰地暴露了他内心的枯竭。

电荷的反应最快。他那张总是挂着几分惫懒笑容的脸,此刻努力地挤出一个更大的、几乎要咧到耳根的笑容,试图驱散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沉重。他一步跨到屈曲身边,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啪”地一声重重拍在屈曲另一边(没有被幂拍过)的肩膀上。这一下力道十足,拍得屈曲身体都晃了晃。

“走啊!溪边小二!”电荷的声音洪亮得近乎夸张,在通道里激起回音,似乎想用这音量震碎屈曲身上的死寂,“板着个死人脸给谁看呢?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你给我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他用力晃了晃屈曲的肩膀,眼神灼灼地盯着屈曲那双依旧空洞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宣誓的意味:“听好了!只要我电荷还喘着一天气儿,还有一把子力气,你小子就死不了!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先从我电荷的尸体上踏过去!这话,我电荷说的!记住了!”

这番豪言壮语,在平时或许会让人热血沸腾,或许会引来动量的嗤笑。但在此刻,在这幽暗的通道里,面对着心如死灰的屈曲,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意。电荷是在承诺,也是在提醒,更是在用这种方式,给自己,也给屈曲,强行注入一点虚假的勇气和希望。他承诺保护屈曲的生命,却无法承诺保护屈曲的心,更无法改变他们此行要去抓捕屈曲师父的残酷事实。

动量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看着电荷夸张的表演和屈曲毫无反应的脸,那张总是显得比较精明的脸上,眉头深深皱起。他沉默了几息,似乎在权衡措辞,最终只是沉沉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屈曲,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罕见的郑重:“老电荷……言之有理。” 他没有像电荷那样拍胸脯保证,但这五个字,却更像是一种对电荷那番话的背书,一种对屈曲安危的、更隐晦的承诺。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知道屈曲此刻的状态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电荷这番看似莽撞的宣言背后,藏着多少无奈和决心。他无法像电荷那样直白地表达,只能用这种方式表明立场。

幂依旧沉默着,只是将目光从令牌上移开,深深地看了屈曲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做出了准备行动的姿态。

“你们……在说什么有的没的?”屈曲终于转动了一下眼珠,看向电荷那张近在咫尺、努力挤出笑容却显得有几分僵硬的脸,又看了看动量郑重的表情。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实的困惑,仿佛完全无法理解他们这突如其来的“兄弟情深”和“生死承诺”。在他的认知里,自己不过是一件即将失去价值的工具,他们的关心,显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时宜,甚至……有些讽刺。他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这种建立在共同任务基础上的、带着目的性的保护承诺。这只会让他感觉自己更加可悲。

“没事!”电荷立刻接口,脸上的笑容更大,也更刻意了,仿佛要用这笑容掩盖一切。他用力揽了一下屈曲的肩膀,然后率先松开手,挺直了腰板,仿佛要驱散所有阴霾般,大手一挥,指向通道更深处那越发浓郁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目标在前方!任务要紧!都打起精神来!走!” 话音未落,他已不再看屈曲,仿佛生怕再看到那双空洞的眼睛会动摇自己的决心,迈开大步,一马当先地朝着遗迹核心区域的方向,踏入了那片未知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阴影之中。

他的背影在通道幽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高大,也异常孤独。那决然前行的姿态,像是在逃避身后那份沉重的情绪,又像是在用行动践行他刚刚许下的诺言。

动量紧随其后,步伐沉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古老的石壁和地面诡异的纹路。

幂默默跟上,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

屈曲站在原地,看着三个同门义无反顾,或者说,别无选择地踏入黑暗的背影。电荷最后那句“走!”的余音还在通道里回荡,带着一种强行注入的热血和悲凉。他低头,再次看了一眼手中那枚已经恢复冰冷、却仿佛还残留着灼热余温的令牌。五彩的光芒早已消散,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触感,和令牌表面那繁复而陌生的蝉族纹路。

走吧。还能去哪里呢?

他扯动嘴角,那抹苦涩的弧度再次浮现。然后,他抬起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腿,迈开了脚步,跟了上去。身影融入通道的阴影,消失在那片由电荷开拓出的、通往命运终点的黑暗里。遗迹深处,似乎传来更加沉闷的能量碰撞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敲打在每一个前行者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