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同无数根钢针,透过破碎的车窗狠狠扎在脸上。林默的左臂架在车窗框上,沉重的配枪枪口指向车外那片被暴雨和黑暗彻底吞噬的山林。枪柄的金属冰凉刺骨,却压不住心头翻腾的、如同岩浆般的杀意。
冷清秋嘴角那抹刺眼的淡银色血迹,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神经。她心口那点微弱欲灭的银白印记,每一次几乎察觉不到的闪烁,都像是在他灵魂深处擂响的战鼓。沉渊蚀骨丹的反噬,右臂碎片带来的钻心蚀骨之痛,此刻都被一种更冰冷、更暴戾的情绪强行压下。
眉心凝神符的烙印如同风中残烛,疯狂燃烧着最后的力量,将感知凝聚成无形的触须,穿透狂暴的雨幕,死死锁定着右侧山林深处。那股冰冷怨毒的窥伺感,如同跗骨之蛆,并未因光盾的反击而消散,反而变得更加浓郁、更加凝聚。至少三道充满恶意的意志,如同黑暗中潜伏的毒蛇,在舔舐着被银光灼伤的“痛处”,酝酿着下一次更致命的扑击。
胸口位置,那只幽碧的同心蛊幼虫,刚才那一下清晰的冰凉悸动感已经消失,仿佛只是错觉。但林默知道不是。那悸动指向的更深山处的黑暗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或者…被“锁芯”的饥饿波动…吸引了!
“林默!情况怎么样?”王海的声音嘶哑地传来,他浑身湿透,紧贴着车身另一侧,手中的枪同样指向黑暗,雨水顺着枪管滴落。小张则半跪在倾倒的引擎盖旁,紧张地检查着损毁情况,引擎盖下冒出的黑烟在暴雨中迅速被浇灭,只留下刺鼻的焦糊味。
“还在…盯着…”林默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冰冷的杀意,“三个…至少…受伤那个…没走…”
方木和徐娜挣扎着从车厢地板上爬起,脸色惨白如纸。方木的眼镜镜片碎了一块,他顾不上擦拭脸上的雨水和血污,抓起掉落在角落的平板电脑——屏幕已经彻底碎裂,只残留着几道扭曲的光痕。“设备…全毁了…”他的声音带着绝望。
徐娜则捂着手臂上一道被碎玻璃划开的伤口,雨水混合着血水淌下。她强忍着痛楚,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车厢内狼藉的景象,最终落在冷清秋身上,眼中充满了担忧。“冷姐…不能再受刺激了!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避雨!她的体温…很低!”
“走不了!”小张带着哭腔吼道,“引擎报废了!方向机也卡死了!轮子陷在泥里!根本动不了!”
暴雨如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车灯只剩下一盏,在狂风中摇曳,光线昏黄微弱,只能勉强照亮前方几步远泥泞狼藉的路面。两侧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山林,狂风卷着雨点抽打在脸上,带来刺骨的寒冷和窒息感。
绝境!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木哨声**,如同穿透雨幕的游丝,断断续续地从前方垭口的方向飘来!那哨声节奏奇特,三短一长,带着一种古朴苍凉的韵律,在狂暴的雷雨声中顽强地传递着。
“哨声?!”王海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前方黑暗,“是…雾脚寨的方向!”
那哨声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不仅传入耳中,更像是在精神层面敲击了一下。林默眉心凝神符的烙印微微一跳,他敏锐地感觉到,右侧山林深处那几道冰冷的窥伺感,在哨声响起的瞬间,似乎…**凝滞**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干扰!
紧接着,哨声的节奏变了!变得更加急促、更加高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和驱逐意味!
“呜——呜——呜——呜——!!!”
随着这急促的哨声,右侧山林深处,猛地响起几声压抑的、充满了愤怒和不甘的低沉嘶吼!那吼声如同闷雷滚过,震得林默耳膜嗡嗡作响,其中一道吼声明显带着之前被银光灼伤的痛苦和虚弱!紧接着,那股死死锁定车厢的冰冷窥伺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几道充满恶意的气息迅速远离,消失在茫茫雨夜和山林深处!
走了?被哨声…驱离了?!
车厢内外一片死寂,只剩下更加狂暴的风雨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王海和小张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
“是…是岩罕叔?!”小张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肯定是他!只有他的驱山哨…能赶走那些邪门的东西!”
“快!回应他!”王海当机立断,对着小张吼道。
小张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同样古朴的木哨,塞进嘴里,深吸一口气,腮帮子鼓起,用力吹响!
“呜——呜呜——呜——!!!”
哨声同样带着特定的节奏,穿透雨幕,朝着垭口方向回应而去。
很快,前方垭口方向,那盏原本如同萤火般微弱的昏黄光点,开始明显地向他们这边移动!速度不快,但异常稳定。
“有救了!”小张激动得声音发颤。
林默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他依旧死死盯着哨声传来的方向,左手握着的枪没有丝毫松动。凝神符的感知告诉他,山林深处那几道气息确实退走了,但…胸口那只幽碧的蛊虫幼虫,在哨声响起时,似乎也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那感觉…像是警惕?或者…某种感应?
来者…是敌是友?
几分钟后,那昏黄的光点终于穿破雨幕,来到近前。
来人是一个精瘦的老者,身形不高,背却挺得笔直,如同一株饱经风霜却依旧坚韧的老竹。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靛蓝色土布衣裤,赤脚踩在泥泞里,却步履沉稳。头上戴着一顶宽大的竹斗笠,雨水顺着帽檐流下,形成一道水帘。斗笠下,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刀劈斧凿般的脸,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如同鹰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警惕而沉稳的光芒。
他左手提着一盏防风马灯,昏黄的光线在雨幕中摇曳,勉强照亮周围。右手则拄着一根油光发亮、顶端镶嵌着某种兽骨的老藤拐杖。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他裸露的右臂小臂上,缠绕着一条通体银白、鳞片细密、约莫拇指粗细的**小蛇**!那银蛇盘绕在他手臂上,三角形的蛇头微微昂起,猩红的信子无声吞吐,冰冷的竖瞳在灯光下反射着幽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正是之前联系过的向导——岩罕!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迅速扫过彻底报废、冒着残烟的依维柯,扫过车厢内狼藉的景象,扫过王海和小张狼狈惊恐的脸,最终,那锐利的目光穿透破碎的车窗,落在了林默脸上,以及…他那只被厚厚绷带包裹、却依旧散发着阴冷邪异气息的右臂上!当他的视线掠过昏迷的冷清秋和她心口那微弱的银白印记时,那锐利的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波动。
“城里来的警官?”岩罕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苗疆口音,却异常清晰,“动静不小。招惹了‘血爪山魈’,还能活下来…命硬。”
他的话语平淡,听不出是赞许还是陈述。但“血爪山魈”这个名字,却让王海和小张脸色又是一白。
“岩罕叔!多亏了你的哨子!”小张连忙上前,语气充满感激和后怕。
岩罕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停留在林默身上,尤其是那条邪臂。“东西…带来了?”他问得没头没脑。
林默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强撑着,用左手艰难地解开冲锋衣拉链,露出里面同样被雨水浸透的黑色背心。胸口位置,之前姜红鲤留下的蛊虫入体处,皮肤表面,一点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见的**幽碧光点**,正在皮肤下缓缓搏动,如同嵌入血肉的翡翠!
同心蛊幼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