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消失的灰影(1 / 2)

冰冷的恐惧像一条毒蛇,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窒息!胡三爷脖颈后侧那块暗紫色的淤青印记,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一模一样的形状!一模一样的特征!平行凹痕!圆点凹陷!

SN715!玉蝉!又是它!那个邪门的标记!

一股寒意混合着滔天的愤怒,猛地冲上头顶!凶手!那个在水泥厂碎尸的凶手,就在刚才,在我眼皮子底下,用同样的方式,杀死了胡三爷!甚至可能……一直就在这里!就在这片死寂的乱葬岗里!

“谁?!出来!”我猛地转身,背靠向那棵散发着浓重阴气的老槐树,同时发出一声怒吼!声音在空旷死寂的乱葬岗上炸开,带着我自己都未察觉的嘶哑和惊怒!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狂暴的探照灯,瞬间撕裂昏暗的树荫,疯狂地扫向四周每一个可能藏匿的角落!

荒草!坟包!倒塌的墓碑!扭曲的树影!

光柱所及之处,只有被惊动的飞虫在光束中惊慌乱舞,只有风吹过高草发出的沙沙低语。视野之内,空无一人!死寂!依旧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没有任何活物移动的迹象!

怎么可能?!胡三爷脖颈断裂,新鲜的血迹还在流淌!凶手怎么可能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在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开阔地带,像鬼魅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非……它真的不是人?!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脑海!昨夜残缺的指路黑影,坟洞里那张呜咽抓挠的鬼脸,还有现在这无声无息、瞬间夺命的杀人手法……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比左臂外侧那道阴风留下的冻伤还要刺骨!

不!冷静!林默!你是警察!是唯物主义者!

我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痛和血腥味瞬间刺激着麻木的神经。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空荡荡的四周收回,重新聚焦在胡三爷的尸体上。凶手可以暂时消失,但尸体不会说谎!线索就在这里!

我强忍着翻腾的胃液和刺鼻的死亡气息,迅速蹲下身,动作因为内心的惊悸而有些僵硬。左手手电光稳稳地打在胡三爷歪斜的脖颈上,右手戴着从战术腰带上抽出的橡胶手套(警用装备,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小心翼翼地拨开他后颈凌乱花白的头发。

近距离下,那块淤青印记看得更加清晰。暗紫色,皮下出血严重,边缘模糊,显然是在死前短时间内遭受了巨大的压力。印记中心那几道平行的凹痕和那个独立的圆形凹陷点,其形态特征、深度比例……与我记忆中水泥厂死者右臂内侧的那个印记,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绝对是同一种凶器!同一种手法!同一个……或者同一类凶手!

我的目光下移,落在他那双死死环抱在胸前的枯瘦手臂上。那个破旧的粗布包袱被他抱得死紧,指关节因为极致的用力而呈现出一种僵硬的青白色。

包袱里是什么?他临死前拼命守护的东西?是不是和水泥厂的案子有关?是不是他约我来的原因?

我伸出手,试图掰开他僵硬的手指,取出那个包袱。指尖触碰到他冰冷僵硬的皮肤时,那股属于尸体的、毫无生机的冰冷感让我指尖一颤。他的手指像焊死在了包袱上,力量大得惊人。我不得不加大力气,伴随着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吧”声,才勉强将他的一根手指撬开一点缝隙。

就在这时——

呼!

一股极其微弱、带着浓重土腥和腐败气息的冷风,毫无征兆地从我身后的老槐树方向吹来!这股风极其诡异,它不像自然风那样分散,而是凝聚成一股,冰冷刺骨,如同一条滑腻的毒蛇,贴着地面猛地掠过我的脚踝!

几乎是同时!

“咯……咯咯……”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骨头摩擦的细微声响,自身下的胡三爷尸体内部传来!

我浑身汗毛瞬间倒竖!猛地低头!

只见胡三爷那双被我刚刚撬开一点缝隙的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收紧!力量之大,将他怀里的包袱布料都勒出了更深的褶皱!他原本空洞睁着的眼睛,眼珠似乎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浑浊的瞳孔深处,仿佛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诡异的灰气一闪而逝!

诈尸?!

巨大的惊骇让我猛地向后弹开一步!右手警棍瞬间横在身前,左手手电光柱死死钉在尸体脸上!

然而,那“咯咯”声消失了。胡三爷的手重新恢复了僵硬,眼睛也依旧是空洞地睁着,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高度紧张下的幻觉。只有那股贴着脚踝掠过的冰冷阴风,残留的触感依旧清晰。

槐树!是这棵老槐树!

我猛地抬头,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利剑般刺向头顶那巨大而阴郁的树冠!浓密的、呈现病态墨绿色的枝叶在光束中纹丝不动,只有更深的阴影在枝桠间流淌。一股比周围环境更加浓郁、更加阴冷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正从这棵巨大的老树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无声地笼罩着下方的一切!

这棵树……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胡三爷的死,刚才尸体的异动,那股诡异的阴风……都指向它!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立刻带着关键物证离开!通知队里!

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不再犹豫,也顾不上再去掰胡三爷的手指。我迅速从战术腰带上解下备用的大号证物袋(出警习惯,总会带几个备用),动作麻利地将胡三爷怀里那个被他死死抱着的破旧粗布包袱,连同他僵硬的手臂一起,小心翼翼地、尽量保持原状地套了进去!拉紧封口条!

包袱入手,隔着证物袋,感觉沉甸甸的,里面似乎是个硬质的、形状不规则的物体。

做完这一切,我最后扫了一眼胡三爷脖颈后那块刺眼的淤青印记,强忍着内心的悸动和愤怒,迅速拿出警用对讲机(非任务状态,频道处于监听,但可紧急呼叫),调到内部紧急频段。

“洞拐洞拐!我是林默!呼叫指挥中心!呼叫指挥中心!城西老火葬场乱葬岗区域发现命案!死者男性,身份初步判断为报案人‘胡三爷’!死状异常!脖颈有特殊印记!与城南水泥厂碎尸案高度关联!请求紧急支援!重复!请求紧急支援!位置……”我快速报出刚才在土路上用手机GpS定位的大致坐标。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电流噪音,片刻后,一个冷静但带着急促的女声响起:“指挥中心收到!林默,保持冷静,注意自身安全!支援力量已出动!保持通讯畅通!重复,注意安全!”

“明白!”我结束通话,将对讲机塞回腰带。有了支援坐标,大部队很快会到。但在这之前……我必须带着这个可能至关重要的包袱活着离开!

我最后警惕地看了一眼那棵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老槐树和胡三爷冰冷的尸体,不再停留,一手紧握警棍,一手抓着那个装着包袱的证物袋,转身就朝着来时的方向,沿着相对开阔的路径,拔腿狂奔!

风声在耳边呼啸,荒草抽打着裤腿。来时觉得漫长压抑的路,此刻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感觉缩短了不少。我拼尽全力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土腥和腐败气息,但丝毫不敢减速。身后那片被老槐树阴影笼罩的区域,仿佛化作了择人而噬的巨口,散发着致命的吸力。

快!再快一点!离开这片鬼地方!

距离那条通往烂尾楼工地的土路入口已经不远了,甚至能隐约看到远处烂尾楼裸露的灰色水泥框架。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我冲下一段布满碎石的缓坡,前方是一片相对平坦、荒草稍矮的开阔地时——

异变陡生!

呼——!

一股比刚才在老槐树下更加狂暴、更加阴冷的狂风,毫无征兆地从我右侧后方的一片密集坟包区域猛地卷起!那风带着刺耳的尖啸,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和尘土,瞬间形成一道灰黄色的风墙,劈头盖脸地朝我砸来!

视线瞬间被遮蔽!飞沙走石打在脸上生疼!我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挡,脚步不由得一滞!

就在这视线受阻、身形迟滞的千分之一秒!

一道影子!一道极其模糊、如同烟雾凝聚、又带着实体质感的灰影!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它并非从地面袭来,而是如同鬼魅般,从那片卷起的风沙尘土之中,贴着地面不足半米的高度,无声无息地、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腥气,朝着我的下盘猛扑而来!

目标,赫然是我紧紧抓在左手中的那个装着包袱的证物袋!

太快了!快到思维完全跟不上!

一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气息瞬间锁定了我手中的证物袋!死亡的威胁从未如此清晰!

“滚开!”生死关头,身体的本能反应超越了思考!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一直紧握在右手的警棍,在风沙遮蔽视线的瞬间,已经凭借着无数次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和刚才被袭击的警觉,由反握改成了正握!棍头斜指下方!

就在那灰影扑至,冰冷的腐朽气息几乎要触碰到证物袋的刹那!

嗡——!

蓄力已久的右臂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伸缩警棍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灌注了我全身的力量和极致的惊怒,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由下至上,朝着那团扑来的灰影,狠狠撩劈而去!

棍影破开风沙!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噗嗤!

一声极其沉闷、如同钝器击打湿透棉絮的怪异声响!

警棍的尖端,结结实实地劈中了那团灰影!一股巨大的、冰冷滑腻的反震力顺着棍身传来,震得我虎口发麻!

“叽——!!!”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充满了痛苦和暴戾的嘶鸣猛地炸响!那声音非人非兽,充满了极致的怨毒!

被劈中的灰影猛地一滞!它似乎没有实体,警棍劈入的瞬间,感觉像是劈进了一团冰冷粘稠的浓雾!但这一击显然造成了伤害!灰影剧烈地翻滚、扭曲起来,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水滴!它翻滚的中心,被我警棍劈中的位置,竟然逸散出几缕更加深邃、更加污浊的黑气!

它受伤了!

这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给我争取到了宝贵的不到半秒时间!

我根本来不及看效果!左手死死攥紧证物袋,身体借着警棍劈砍的反作用力和求生本能,猛地向左侧扑倒!一个狼狈不堪但异常决绝的战术翻滚!

身体重重砸在冰冷的泥地上,碎石硌得生疼!但我根本顾不上!翻滚的同时,左手已经本能地按下了强光手电的爆闪开关!

嗡——!!!

比在老槐树下更加狂暴、更加刺目的高频爆闪白光,如同瞬间爆发的超新星,以我为中心,毫无保留地向着四周,尤其是那灰影翻滚的方向,疯狂倾泻!

“叽——!!!”

那尖锐痛苦的嘶鸣声瞬间拔高了数个八度,变得更加凄厉!充满了被强光灼烧般的痛苦!翻滚的灰影像是被投入了熔炉,剧烈地扭曲、收缩!

强光爆闪的短短几秒,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爆闪模式结束的瞬间,光柱恢复常亮!我猛地从地上弹起,警棍横在身前,手电光柱如同利剑般扫向灰影所在的位置——

空!

空空如也!

只有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荒草,只有散落一地的枯枝败叶。刚才那团翻滚嘶鸣的灰影,连同它逸散出的污浊黑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股冰冷刺骨、带着浓烈腐朽腥气的恶念,还有我手中警棍尖端传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极度不适的阴冷滑腻感,无声地证明着刚才那惊魂一刻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