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被她这话噎住了,一时之间面红耳赤,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转过头,对着墙壁,发出一声毫无威慑力的:“哼!”
袁枫看着她连耳根都红透了的可爱样子,忍不住又笑了。她拍了拍林晚的肩膀,语气变得认真了些:“说真的,晚晚。既然你家社长都发话了,那你今晚总可以不熬夜了吧?你是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天天熬夜,皮肤状态都变差了,黑眼圈也冒出来了。再这样下去,等你哪天站到你那个社长面前,估计他都认不出你来了,还以为哪里跑来一只国宝大熊猫呢!”
“真的吗?”林晚一听,顿时紧张起来。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尤其是在某些特定的人面前。她连忙拉开书桌的抽屉,手忙脚乱地找出自己随身带的小镜子,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照了起来。她用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光滑细腻、如同剥壳鸡蛋般的脸颊,眉头微蹙,嘴里喃喃自语:“没有吧?我感觉……好像没有变很差啊?还是挺光滑的呀……”
袁枫忍着笑,也凑过头来,陪着林晚一起看着镜子里那张青春靓丽的脸庞。她故意指着林晚眼下那几乎看不见的淡淡阴影,煞有介事地说道:“怎么没有!你再仔细看看你这黑眼圈,是不是比前几天重了?还有你看你额头这里,是不是有个小红点?这就是要冒痘痘的前兆!我可不像你家社长,只会说好听的哄你,我跟你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不会骗你的!”
林晚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将信将疑。但袁枫说得如此肯定,由不得她不在意。她放下镜子,转过头,看着袁枫,眼神温柔中带着一丝小小的恳求:“亲爱的,你别老是说‘我们社长’好不好?我觉得……他人真的挺好的,很负责任,也很关心我们。要不,下次我找个机会,正式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这样你了解他了,就知道他的好了。”
袁枫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看着林晚,然后伸出手,用手背贴了贴林晚的额头,又贴了贴自己的,疑惑道:“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呢?我才不要认识他呢!”
林晚听到袁枫这毫不犹豫的拒绝,不由得皱起了细细的眉毛,刚刚褪下红晕的脸颊又鼓了起来,嘴巴也嘟得老高,那样子,活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仓鼠,甚是可爱。
袁枫看着她这副模样,终于忍不住,伸出“魔爪”,轻轻地揉捏着林晚软乎乎的脸颊,笑道:“好好好,我的小祖宗!我以后都不说他了,行了吧?好话坏话都留给你自己去说,我就在旁边听着,好吧?”
林晚的脸被揉得变形,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但眼神却很坚持:“你……你可以说他……但就是……就是不要说他的坏话嘛……我觉得……那样不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点羞怯,却又异常执着。
袁枫看着她这维护到底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松开手,无奈地笑了笑,语气半真半假地说道:“什么不好啊?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才不管他是不是社长呢!我不仅要说他,我还要骂他!甚至跑到他面前去骂他!看他还敢不敢欺负我家晚晚!”
林晚顿时瞪圆了眼睛,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袁枫,仿佛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
就在这间弥漫着少女馨香的宿舍里,两个女孩进行着她们之间特有的、亲密无间又充满俏皮机锋的夜谈时,窗外的夜色,也正温柔地笼罩着校园的另一角。
……
夏语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到晚自习铃声响起才动身。今晚,他特意提早结束了与林晚的谈话,在秋风尚未将最后一丝暖意彻底掠夺之前,便来到了平日里与刘素溪约定的那个地方。
那是在通往校门口的主干道旁,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树下。树下安置着一条冰凉的石板长凳,旁边有一盏造型古朴的路灯。这里视野开阔,既能看清从教学楼涌出的人流,又相对僻静,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夏语一直觉得,如果总是让一个人等待另一个人,那么等待的那个人,无论多么有耐心,终究会在某一天感到疲累。他不想让刘素溪承受这种疲累,尤其是在这样寒冷的夜晚。所以,他宁愿自己早早地来到这里,成为那个等待的人。
他安静地坐在石凳上,晚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微微拂动。他没有玩手机,只是静静地望着教学楼的方向,听着那宣告放学、骤然响起的铃声,看着那无数的窗口在铃声中接连亮起,然后,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无数青春的身影从各个门口涌出,迅速填满了原本空旷的校园道路。
人声、脚步声、欢笑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蓬勃的海洋。夏语坐在这片海洋的边缘,目光专注地搜寻着那个独一无二的身影。
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刘素溪的身影总是那么卓尔不群。她正和几个同班的女生并肩走着,步伐不疾不徐。她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全套长袖校服,但在人群中,她那及腰的长发、清冷的气质,以及那张鹅卵石般光滑带着婴儿肥的侧脸,让她如同自带光环,很容易就被视线捕捉到。
她微微侧头,似乎在听着同伴说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维持着那副外人眼中“冰山美人”的惯常姿态。
然而,当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梧桐树下,准确地捕捉到那个安静坐在石凳上、正含笑望着她的身影时——仿佛冰雪初融,春水漾波。她脸上那层清冷的薄霜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温柔得足以让周遭喧嚣都为之安静的弧度。那双平日里沉静如星的眸子,也骤然被注入了光彩,变得明亮而柔软,里面清晰地倒映出夏语的身影。
她身边的女生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神情的变化,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夏语,脸上露出了了然和善意的笑容,低声跟她说了句什么,便和其他人一起笑着先走了。
刘素溪点了点头,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朝着梧桐树下走来。
夏语也站起身,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温暖的笑意,看着她向自己走来。秋风吹起她额前的几缕发丝,路灯昏黄的光线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真实的美好。
“你今晚怎么这么早?”刘素溪走到他面前,仰起脸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和不易察觉的关切,“不会是……逃了晚自习吧?”
夏语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庞,心中一片柔软。他笑了笑,很干脆地点了点头,承认道:“还是我家素溪聪明,一猜就中。怎么样?你不会要去老师那里举报我吧?”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玩笑和亲昵。
刘素溪被他逗笑了,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她故意歪了歪头,做出一个思考的表情,然后俏皮地说道:“那就要看……夏大人打算怎么来收买我这个小女子,让我守口如瓶咯?”
夏语看着她那难得流露出的娇俏模样,心中爱意涌动。他假装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微微躬身,做了一个略显夸张的“邀请”手势,语气郑重其事地说道:“既然如此,为了封住刘站长您的金口,那就请允许我,诚挚地邀请您共进宵夜。然后,再让我担任护花使者,护送刘站长安全回家。您看,这个方案如何?是否能换取您的‘不举报之恩’?”
他的表演逗得刘素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抬起手,轻轻掩住嘴,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用同样带着点戏剧腔的语调回答道:“嗯…本站长看在你态度诚恳,计划周详的份上,暂且就准了你的请求吧。暂时,就先这么安排着。”
“得令!”夏语笑着直起身。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玩笑和表演都化为了眼底深处流淌的默契与温情。他们很自然地并肩而行,离开了那片喧嚣渐歇的校园区域,走上了通往校门外、那条相对安静许多的林荫小道。
皎洁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透过梧桐树早已稀疏的枝桠,在路上投下斑驳陆离、随风轻轻晃动的光斑。秋风依旧清冷,但并肩行走的两人,肩膀偶尔不经意地轻轻碰撞,传递着彼此的体温,便足以驱散所有的寒意。
他们聊着天,内容琐碎而日常——也许是今天课堂上发生的趣事,也许是某个老师无意中说的口误,也许是广播站明天要播放的歌曲,也许是乐队排练又遇到了什么小麻烦……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平淡生活里的点点滴滴。但就是这样平淡的分享,在有说有笑之间,被月光和路灯渲染得格外浪漫而温馨。
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长,时而交错,时而分离,最终紧密地依偎在一起,缓缓地向着灯火阑珊的街道深处走去,融入了那片属于他们的、宁静而美好的夜色之中。
而在他们身后,高一女生宿舍楼的某一扇窗户里,灯光温暖,映照着两个少女依旧在窃窃私语的剪影。夜色渐深,垂云镇实验高中的这个夜晚,充满了少女心事的涟漪与月光下并肩的温暖,各自安好,各自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