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没好气地拍开他的“爪子”:“谁失落了!我就是纯粹好奇!你说我们都快读完一个学期了,连校长长什么样、什么风格都不太清楚,是不是有点……不太寻常?”
“不寻常吗?”吴辉强嘴里塞满了面包,含糊地反问,眼神里满是“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坦然。
“寻常吗?”夏语挑眉。
吴辉强努力咽下食物,嘿嘿一笑:“我觉得挺寻常的。校长嘛,当然是负责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呃……反正就是很忙的大人物!哪能天天在校园里晃悠让我们看见啊?快吃你的面包去吧!”他把自己手里剩下的半个面包朝夏语晃了晃。
夏语被他这套说辞逗乐了,笑着摇了摇头:“吃你的吧!谬论一大堆。”
吴辉强得意地扬了扬眉毛,继续专注地攻克他的早餐。教室里的同学渐渐多起来,喧闹声像渐渐涨潮的海水,淹没了刚才的对话。阳光越发饱满明亮,充满了整个空间,将清晨的静谧彻底驱散。
周一午后,校长助理办公室。
阳光恰好偏移到一个微妙的角度,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几道明亮温暖的光带,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柱里悠然飞舞。办公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空调运行的微弱送风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骆助理——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正伏案工作。他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侧脸线条分明,像是刀削般挺拔,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专注而聪慧,透露着一种高效的干练。他穿着一件合体的浅蓝色衬衫,袖口整齐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忽然,桌面上手机的震动打破了这片宁静。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个特定的来电名称。
骆助理立刻停下笔,目光触及屏幕的瞬间,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恭敬而专注。他迅速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声音沉稳而清晰:“您好,骆校!”
电话那头,传来的正是实验高中现任校长骆志辉的声音。此刻的骆校长,正远在千里之外参加一个教育论坛研讨会。他给人的印象总是面带温和笑意,穿着风格低调而得体,常是熨帖的衬衫西裤,外面有时会套一件针织背心,显得儒雅而又亲善。
“小骆啊,”骆校长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电波特有的轻微失真,但依旧温和有力,“我这边研讨会还要一周才结束。学校这几天,一切还都好吧?有没有什么需要我立刻处理的情况?”
“骆校,学校近期一切运转正常,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骆助理坐直了身子,语速平稳地汇报,“您之前部署的几项工作,都在按计划推进。尤其是元旦晚会,筹备工作已经启动了,由乐老师总负责,学生会和团委都在积极配合。”
“嗯,那就好。”骆校长的语气听起来很满意,“这次给你打电话,除了了解一下学校近况,主要是想叮嘱你跟进一下晚会筹备。尤其留意一下,今年同学们报上来的节目,大概都是哪些类型,哪些方向。”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措辞,然后继续说道:“你记得跟负责节目的乐老师传达一下我的意思:今年不同往年,是我们实验高中的百年校庆。元旦晚会不仅仅是一场辞旧迎新的活动,也要为校庆系列活动做个预热和筛选。告诉乐老师,晚会上表现特别突出的、质量上乘的节目,可以考虑保留下来,经过进一步打磨后,在校庆的重头活动上再次亮相。这也算是对同学们努力的一种肯定和鼓励。”
骆助理认真地听着,迅速拿起笔在便利签上记录下要点。他稍作思考,谨慎地提醒道:“骆校,您之前初步提过,是否考虑将元旦庆祝和百年校庆的部分活动结合举办?这个方向需要我们再深入探讨一下吗?”
“哦,对!是这么提过。”骆校长在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重新梳理思路,“这样,小骆,你这个提醒很重要。或许我们可以把思路放得更开一些。你稍后去找李副校长具体沟通一下,探讨一下可能性:我们是否可以在元旦之后,校庆正式启动之前,策划一个为期一周左右、甚至半个月的‘校庆预热活动周’?把学术论坛、学生成果展、文艺汇演、校友开放日这些都融合进去,把气氛先烘托起来。”
他的语气逐渐变得兴致勃勃:“你们先拿一个初步的方案出来。等我这边研讨会结束回去,我们再详细论证。记住,大的原则是既要有仪式感,要隆重,也要实实在在,让学生成为真正的主角,感受到学校的底蕴和活力。”
“好的,骆校,我明白了。”骆助理飞快地记录着,字迹清晰而简练,“我稍后就去找李副校长当面汇报您的指示,并和他初步沟通一下‘预热活动周’的构想。我们会尽快拿出一个初步方案向您汇报。”
“好,辛苦了。学校那边,就多拜托你们了。”骆校长又叮嘱了几句细节,便结束了通话。
电话挂断后,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骆助理放下手机,拿起那张写满要点的便利签,又仔细看了一遍。窗外的阳光依旧明亮,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估算了一下时间,随即迅速而不失条理地整理好桌面上散落的文件,关掉电脑显示器。然后,他站起身,走到门后的衣帽架前,拿起挂着的西装外套穿上,又对着墙壁上一面小整理镜,仔细地正了正领带,捋平了衬衫上极细微的褶皱。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那张黄色的便利签和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恢复了那种职业性的沉稳与专注。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脚步坚定而迅速地朝着位于教学楼另一侧的李明山副校长的办公室走去。
走廊里空旷而安静,只有他皮鞋叩击水磨石地面的清脆声响,一声声,回荡在午后慵懒的阳光里,像某种未知进程悄然启动的节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