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斜瞅王进一眼,眉头拧得更紧,没搭话,只抓起酒坛往碗里倒,酒液溅出不少。
王进也不恼,自斟自饮,陪着喝了三大碗。
碗底刚要朝天,那汉子忽然“砰”地放下酒坛,瓮声瓮气开口:
“你这人,倒是识趣。”
“相逢即是缘,喝碗喜酒罢了。”王进笑了笑,“看兄弟似有心事?”
汉子灌了口酒,抹了把嘴:
“俺姓杨名雄,在蓟州两院当差。不瞒你说,今日这新娘潘巧云,与俺是打小在街巷里滚大的情分,原是说好要成亲的……”
杨雄说着,牙根咬得“咯咯”响,“那潘公老匹夫,见王押司家有千顷良田、十数间铺子,硬生生把巧云许了人家!你瞧瞧那王押司,一副病痨鬼模样,能活几日?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么!”
话音未落,杨雄“唰”地抽出腰刀,刀鞘“当啷”砸在柏木桌上,震得酒盏乱晃。
“俺这就闯进去,砍了那腌臜货,带巧云走!”
王进眼疾手快,忙按住他手腕,沉声道:
“兄弟且慢!你这般莽冲进去,便是‘抢亲’的罪名!蓟州衙役正愁没功劳,拿你去见官,反倒害得潘姑娘名声尽毁。若真为她好,该寻个周全法子。”
杨雄喘着粗气,鹰隼般的眸子仍盯在王进脸上,眸中不甘翻涌。王进又缓声道:
“江湖行事,讲究谋定而后动。莫因一时血性,坏了全盘打算。”
杨雄盯着自己颤抖的刀鞘,沉默半晌,长叹一声,将腰刀插回鞘中。
此时,婚宴里传来宾客哄笑,原来是王押司被人起哄着要揭盖头,那新娘却微微后退,盖头下的身影透着几分僵硬。
杨雄猛地别过脸,喉结狠狠滚动两下,抄起酒坛猛灌。
粗瓷坛口撞得嘴角生疼,酒水顺着下巴往衣襟淌,杨雄却似毫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