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蒸腾热气裹着肉香飘出,大盘熟牛肉、烫热老酒摆满桌案。
张青扯下头巾擦汗,亲自给武松斟满酒碗,浑浊酒液溅在补丁摞补丁的衣袖上:
“实不相瞒,我夫妻二人原在光明寺种菜,因不堪寺中僧人欺压,一怒之下杀了监寺僧,从此流落江湖。”
张青指了指梁上悬挂的人皮灯罩,“这十字坡虽说挂着‘大肉包子’幌子,实则专杀为富不仁的恶贼。江湖人称我‘菜园子’,唤她‘母夜叉’……”
武松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烈酒烧得喉咙发烫,望着孙二娘在后厨利落地剁肉,案板“咚咚”声如战鼓,忽然想起景阳冈打虎时的酣畅:
“原来二位也是被世道逼上绝路的豪杰!”
说罢重重拍案,震得碗碟乱颤,“当日我在景阳冈赤手空拳打死吊睛白额大虫,又斗杀西门庆为妻报仇,今见二位行事磊落,倒像是自家兄弟!”
张青眼中精光一闪,与孙二娘对视一眼,孙二娘解下围裙,大步上前抢过酒坛:
“武兄弟这话我爱听!我这双快手不知剁了多少腌臜泼皮,今日见你施展玉环步鸳鸯脚,当真是痛快!”
孙二娘仰头灌下烈酒,胭脂晕染的嘴角勾起豪迈笑意,“若不嫌弃,咱们今日便结拜了!”
当下,张青搬出三只粗陶碗,孙二娘割破指尖滴入鲜血。
三人对月起誓,碗中酒水混着血丝一饮而尽。
武松望着“菜园子”夫妇,忽觉这十字坡的血腥味也不再刺鼻——
江湖之大,原是要与这般肝胆相照的人同行,才不枉了“好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