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黄泥岗浸染成修罗地狱。
三十余具骑兵尸骸横七竖八铺满黄土,断肢残臂卡在焦黑的树杈上,未断气的伤兵在血泊中抽搐,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
马蹄声骤响,宋江等人勒马停在岗下。雷横的战马瞥见满地残肢,前蹄人立而起,嘶鸣声惊飞数只啄食腐肉的乌鸦。
宋江眯起眼睛,手搭凉棚望向高处,忽见八道浴血身影在余晖中凝成铁铸般的剪影。
为首之人手持长刀,浑身沾满暗红血渍,腰间悬着半卷染血的军旗,正是数月前在东京城见过的禁军教头王进。
“敢问岗上可是王进哥哥?”宋江声音发颤,指尖不自觉摩挲着腰间铜铃。
话音未落,一声凄厉呼救划破死寂,断臂的马军指挥使从尸堆里拱出半截身子,肠子顺着断裂的手臂垂落,指甲缝里嵌满泥土:
“来的可是郓城县宋押司和两位都头?我就是高太尉让你们接应……”
寒光闪过,索超暴喝一声挥斧劈下。头颅骨碌碌滚到宋江马前,惊得坐骑连连倒退。索超啐了口血水,靴底碾过脑浆:“龟孙子,断气还这么啰嗦!”
朱仝下意识按住佩刀,雷横瞳孔骤缩,手背上青筋暴起。
宋江喉结滚动,强压下心头惊惶,翻身下马时,草鞋在血泊里打滑险些摔倒,慌忙扶住马鞍才稳住身形。
瞥见晁盖肩头箭伤未愈,血痂混着尘土结成硬块,宋江眼底闪过惊喜:
“晁天王!上月我们在聚贤楼同饮‘透瓶香’,这恩情宋江可没忘!”
说着双手抱拳,袖口滑落时露出内侧暗绣的蓼花图案。
王进收刀入鞘,铁甲碰撞声叮当作响,跨步上前时,靴底碾碎了半截手指,低头凝视宋江:
“宋押司这时候来黄泥岗,莫不是高俅那厮的调令?”
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惊得身后吴用抚须的手微微一抖。
宋江忙从袖中掏出半卷文书,烛火灼烧的焦边还泛着青烟:
“实不相瞒,高俅府中虞候今早持印信到县衙,说此处已诛杀高太尉苦苦追寻的逃犯王进,命我等前来收尸。”
王进道:“我若没有猜错的话,到县衙传话的人,应该是一支五十左右的车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