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溪午的心脏,让他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从那天起,他变得更加黏人。
捕猎时,他会寸步不离地跟着鹿深时,哪怕鹿深时只是去溪边喝水,他也会守在不远处。
晒太阳时,他会将身体完全贴在鹿深时身上,尾巴紧紧缠在对方的腰上,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鹿深时离开。
晚上睡觉时,他更是将鹿深时抱得紧紧的,几乎要将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只有感受到鹿深时平稳的呼吸和温热的体温,才能勉强安下心来。
鹿深时察觉到了溪午的变化,却只当是他黏人本性暴露,并未多想。
直到春天的气息渐渐弥漫在雪山间,溪午的行为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最先出现异常的是夜晚。那天夜里,山洞外刮着轻柔的晚风,带来了草甸上野花的清香。
溪午像往常一样抱着鹿深时,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处,鼻尖萦绕着鹿深时身上独有的、混合着雪和阳光的气息。
突然,他感觉到身下有些不对劲,一种陌生的燥热顺着脊椎蔓延开来,让他浑身紧绷。
溪午的身体瞬间僵硬,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觉得羞耻又恐慌。他害怕鹿深时察觉到他的异常,更害怕鹿深时会因此讨厌他。
慌乱之下,他悄悄松开了环着鹿深时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挪动后腿,尽量远离鹿深时一些,只敢用尾巴轻轻搭在对方的身上,证明自己还在。
接下来的时间,溪午睁着灰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鹿深时的睡颜,丝毫没有睡意。
鹿深时的呼吸均匀,银灰色的皮毛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长长的睫毛偶尔颤动一下,像振翅的蝶。
溪午看着他,心里既渴望靠近,又害怕自己的异常会惊扰到他,只能在这种矛盾中煎熬到天亮。
起初的几天,鹿深时总是比溪午先睡着,并未发现他的异常。可连续几晚的失眠,让溪午白天的精神越来越差。
捕猎时,他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好几次差点让到手的雪兔跑掉。
晒太阳时,他会靠着鹿深时,不知不觉就闭上眼睛打盹,连耳朵都耷拉下来,没了往日的警惕。
“你怎么回事?”这天中午,鹿深时看着又在打盹的溪午,用爪子推了推他的脑袋,“是不是不舒服?”
溪午猛地惊醒,眼神有些恍惚,摇了摇头,想要起身,却因为困倦晃了晃身体。
鹿深时立刻扶住他,眉头皱了起来:“今天你在这里休息,我去捕猎。”
“不行。”溪午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异常坚定。他不能让鹿深时独自离开,万一鹿深时一去不回怎么办?
他立刻站直身体,用脑袋蹭了蹭鹿深时的肩膀,“我跟你一起去。”
“你这样怎么捕猎?”鹿深时有些无奈,却拗不过他,只好妥协,“那你就在旁边看着,不许动手。”
溪午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他跟在鹿深时身后,脚步有些虚浮,却依旧紧紧盯着鹿深时的身影,生怕一个眨眼对方就消失了。
鹿深时很快发现了一只兔子,轻手轻脚地靠近,猛地扑了上去,干净利落地解决了猎物。
回头看向溪午时,发现他正靠在一块岩石上,又在打盹。
鹿深时无奈地叹了口气,叼着兔子走过去,用鼻子蹭醒他:“回去了。”
溪午睁开眼,看到鹿深时手里的猎物,又看了看他,心里的不安稍稍缓解。
他起身跟在鹿深时身后,尾巴不自觉地缠上了对方的尾巴,像是在确认彼此的联系。
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
有时他们依偎着晒太阳,溪午会突然紧紧贴住鹿深时,鼻子在他的颈窝处蹭来蹭去,尾巴死死缠在他的腰上,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
可下一秒,他又会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跳开,远远地站着,眼眸里满是慌乱,连鹿深时靠近都不让。
“你到底怎么了?”一次被溪午突然推开后,鹿深时终于忍不住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我又没惹你。”
溪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种陌生的燥热和恐慌,只能低下头,闷闷地摇了摇头。
鹿深时见状,也没了追问的兴致,转身走到一旁晒太阳,心里满是疑惑。
溪午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可没过多久,溪午又会悄悄凑过来,用脑袋轻轻碰鹿深时的肩膀,像是在道歉。
鹿深时起初还会别扭地躲开,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任由他黏上来,只是偶尔会在心里嘀咕:这家伙真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他检查过溪午的身体,没有外伤,也没有生病的迹象,除了白天困倦,其他一切正常。
可每次检查完,溪午都会像是受惊的幼崽一样跳开,远远地看着他,眼神复杂。
鹿深时渐渐摸透了他的规律,也就不再在意,只当是溪午最近犯了什么奇怪的毛病。
这天晚上,鹿深时躺在溪午身边,闭上眼睛,却没有真的睡着。
连续几天溪午的异常举动,加上他白天的困倦,让鹿深时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他倒要看看,溪午每天晚上到底在搞什么鬼,居然能熬到白天犯困。
山洞里很安静,只有他们平稳的呼吸声,以及洞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鹿深时能感觉到溪午的前爪搭在他的腰上,脑袋靠在他的颈窝处,温热的气息拂过绒毛,带着熟悉的安心感。
他耐心地等待着,眼睛紧闭,耳朵却警惕地留意着身边的动静。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身边的溪午终于有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