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迟疑着,抬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一旁仍在蠢蠢欲动的木头人:“可……你……他……”
安前辈似笑非笑,口吻平淡:“你们不是已经察觉了么?这银盒里的世界,自与外面大不一样。”
我与华商对望一眼,心头俱是一沉。果然……如此古怪的错位,并非偶然。
我正欲追问,安前辈嘴角却似勾起一丝极浅的弧度,那笑意诡谲一闪而逝。
我还来不及深究,他已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莲儿。
“你从方才起,就一直盯着我。”安前辈声音不疾不徐,似乎带着几分试探,“有什么话要说?”
莲儿怔了一下,目光定在他身上,久久未语。良久,他才轻声开口:“我们……认识吗?”
这声音清澈干净,竟带着几分孩童般的茫然。
我屏住呼吸,心头一阵抽搐。
安前辈却不恼,反而低笑出声:“算了罢。你们既已瞧见那书铺、酒馆与外界的颠倒模样,也不必执着于此。随我再去别处看看吧。”
说罢,他径直向院门外走去。
我与华商交换了一个眼色,只能随行。
我一路随着安前辈在街巷中穿行,眼睛不断扫过两旁的市铺与街坊,摊贩的吆喝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仿佛都与外面世界雷同,却又总觉得有些微妙的差异:有的店铺门面漆得太新,招牌字迹笔锋生硬;有的茶肆里座位少得可怜,人影稀疏,仿佛只为应景而设。
我试着去辨认,可无论如何观察,除了那熟悉的书铺与春来客栈,其他街坊铺面仿佛都是陌生之地——即便形态似曾相识,也总感觉隔了一层薄雾,捉摸不透。每一次街角的转弯,我都努力去寻找任何熟悉的痕迹,但脑中只有书铺整齐的桌案和春来客栈凌乱或冷清的布置浮现,其他地方像被银盒轻轻抹去了一般。
我与华商交换了一个眼色,无奈之下,只能随行。
莲儿缓缓跟在后头,神情却一直若有所思。我故意放慢脚步,轻轻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问:“怎么了?”
莲儿垂下眼,声音低不可闻:“我总觉得……那个安前辈,好像是我认识的,又好像不是。”
我怔了怔,挠挠头:“那没法子,你的记忆还没全恢复。别急,出了这银盒,兴许就明白了。”
莲儿摇摇头,神情却愈发复杂,却终究没有再开口。
前方,华商朗声问:“安前辈,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这银盒如何才能出去?”
安前辈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话:“别急,跟我来便是。”
我们正要拐进一条狭长的巷子。
阴影里,两侧墙壁几乎贴近耳畔,空气潮冷,似有幽声低语。
谁知,就在这时——
莲儿忽然神色骤变,猛地拉住我的手,几乎不容我反应,转身便朝相反方向狂奔!
“喂——莲儿!”我惊呼,却被他死死攥着手腕,力道之大竟容不得挣扎。
我体力本就不济,脚步踉跄,几乎是被他拖着穿街走巷。耳边风声呼啸,心头一时间百念翻腾。
——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他要带我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