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寂静无声,仿佛方才的响动只是梦境里的一声回响。我到底不放心,轻轻把门推开了一条缝,眼睛往外头一探,只见月色如水,照着瓦檐、照着院中那口大水缸,哪里有人影。
我壮着胆子推开门,忽地“啪叽”一声,门梁上掉下个什么东西。我心头一紧,镰刀差点脱手。
待低头一看,却是个小锦囊。我蹲下捡起来,解开系扣,里面竟只裹着一粒灰白石子,另有一张纸条。纸上写着四个字:
断桥下见。
那笔迹……我愣了愣,不知怎的觉得有些熟悉,仿佛在梦里见过,或许在某段早已遗忘的记忆中触碰过。但我偏偏想不起来。
这玩意儿是陷阱还是指引?我犹豫良久,心里七分忐忑,三分好奇。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把镰刀别在腰间,决定出去看看。
断桥就在镇外不远处。
旧年改过水道后,桥边荒草丛生,石阶上满是青苔,月光打在残缺的栏杆上,倒真有几分阴森。
我小心翼翼走过去,只见桥下果然站着一个身影,月光将他的背影拖得长长的。那人听见脚步声,转身一看,竟是白日里见过的花先生。
我一怔:“花先生?你怎的也在此处?”
花先生眉目微凝,手里也拿着个锦囊,声音压低:“你也收到了?”
我点头,将手中纸条亮给他看。花先生一笑:“看来叫咱们来此的,不止你我一人。”
话音未落,风中忽然传来脚步声。
只见桥的另一端,缓缓走来一位红衣男子。那衣袍鲜明得近乎刺眼,犹如暮色里燃烧的火焰。他步伐从容,眉眼间带着几分傲然之气,却并非咄咄逼人,而是恰到好处地摄人心魄。
我心口猛地一跳,竟有种说不清的熟悉感,仿佛早在很久之前,我便该在此地见到他。月光映在他眼底,那双眼清亮又深沉,好似能把我整个人都看穿。
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里浮起一个荒唐念头——
此人,我似乎该早已认识。
可我翻遍记忆,却找不出一丝与他相关的片段。
但那种陌生与熟悉交织的感觉,叫我心头一阵悸动,甚至生出几分……一见如故的错觉。
红衣男子停下脚步,微微皱眉:“你们果然来了。”
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磁力,直直撞进我耳中,像是某种召唤。
我皱着眉问:“什么叫——果然来了?”
那红衣男子抬眸望我,眼中似燃着火焰,却带着几分茫然。他缓缓开口,嗓音低沉:“我自己也不知。某一日醒来,便发现自己在这镇中。我不知姓甚名谁,不记得来处,也不晓得为何而来。直到有一天,忽然得到一卷书。书上只写着一句话——让我每晚将锦囊与纸条放在陌生人家中。若有人依约而至,那人便能给我答案。”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与花先生身上:“可没想到,一来,竟来了两个人。”
我听得一愣,忙摆摆手:“肯定不是我。莫说什么答案,我不过是下田的农夫,家里也没半点奇怪的传承。若真要问,只怕是花先生才对。花先生识字,看得书多,见得世面广,必定知道些端倪。”
花先生却摇着折扇,神色凝重得很,连眼角的笑意都不见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红衣男子,只问:“那卷书,你是在哪儿得来的?”
红衣男子想了想,神色也带着一丝疑惑:“那日我走过镇上一家卖书的店子,忽然书架上掉下一卷书,恰好落在我脚边。我拾起来一看,封面赫然画着一只眼睛。我心中一动,便留意了。自此之后,我便依照书上指示行事。”
“眼睛?”
我喃喃复述,心中轰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