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鸡蛋(1 / 2)

保定府衙的朱漆大门早已紧闭,夜色中如蛰伏的巨兽。朝廷素来规矩森严,岂会为寻常人深夜开闸?不敬可没有悬镜司巡察李晚那般深厚背景,轻易就可叩开府门,只得行此笨法。他将那四个滋事之徒捆作一串,绳结紧实如铁箍,再俯身扛起,借着墙角老槐的枝桠,如狸猫般悄无声息翻入墙头。

府衙大堂空旷,烛火已熄,唯有月光从格窗漏入,洒下一片清辉。他将四人置于堂中青砖之上,又从怀中取出纸笔,把前因后果细细写就,怕这原委被人忽略,特意将纸笺放在正对着府衙大门那人的衣襟上,这才满意颔首,轻合堂门,复又纵身跃出高墙,身影转瞬融入夜色。

此时月上中天,只是较之三五之夜,圆缺已显,却依旧亮得惊人,将街巷照得如同白昼。不敬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转身向何府而去。依此前约定,他需在何淑闺楼之侧暗中护卫一段时日,此番出何府折返途中,却无端撞上这桩事。

为赶路程,他选的皆是抄近的僻静小径,途中避开了两名敲梆巡夜的更夫,脚步轻快如风。谁知行至半途,那匆匆的步履竟骤然停住。

月光之下,街巷尽头立着一个似乎是人的东西。说它是人,只因身着一袭灰布衫,外面罩着厚重的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露出来的四肢躯干与常人无异,不似赵钊那傀儡般一眼便知是死物;可说它“似乎”是人,却是因那脖颈之上,竟顶着一颗圆咕隆咚的肉色头颅,无眼无鼻,无口无耳,更无半根毛发与穴窍,光滑得如同剥了壳的鸡蛋,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不敬心中暗忖,这模样,倒似是活人脖子上硬生生接了颗蛋。

他骤然想起前日审问赵钊时,那厮所言撞见的怪物,形貌诡异,险些拆了他精心打造的机关傀儡。彼时不敬还暗觉荒诞,世间怎会有这等异类?不想今日竟真叫自己撞上了。

那“蛋头人”似是特意在此等候,不知如何察觉了不敬的行踪,甫一照面,便如离弦之箭般直直扑来,右手成掌,携着一股沉猛力道挥出!

这一掌端的诡异,掌风凝练如实质,竟无半分内力外溢,所有劲道尽数凝于掌心三寸之地。更奇的是那人身法,快逾闪电,这般刚猛一掌,挥出时竟悄无声息,无半点破空之声,仿佛其身已然融入周遭空气,唯有那掌风带来的寒意,如针般刺向面门,透着说不尽的阴森诡异。

眼见这一掌来势汹汹,不敬岂会硬接?他心念电转,《止》字诀瞬间运转,身形如柳絮般向后飘出丈余,稳稳落地,与那怪物拉开了距离。

那蛋头人见一击落空,似是微微一怔,脖颈上的“蛋头”微微晃动,虽无五官,却透出一股暴戾之气,仿佛发出无声的咆哮。它掌势既尽,却不稍作停歇,借着前冲之势,身形一拧,左掌再出,掌风较之前一掌更为凌厉,直取不近心口要害!月色之下,那灰布身影与光滑的蛋头相映,更显狰狞可怖。

掌风未至,寒意已侵肌骨。不敬眸色一凝。这一次他不退反进,左脚脚尖在青石板上一点,身形陡然横移三尺,堪堪避开那直取心口的凌厉掌势。那蛋头人掌风落空,掌心竟似黏附之力,擦着不敬衣襟划过,带起一片细碎的布屑,石板地面被掌风扫过,赫然裂开一道寸许深的细纹。

“好霸道的力道!”不敬心中暗惊,右手顺势一拳,直击蛋头人肋下空门。这一拳为了追求速度,甚至放弃了用“如是空”模拟拳势。因为不经看准了其旧力已竭、新力未生。

谁知那蛋头人身法竟诡异莫名,面对这一拳,腰身如无骨般一拧,硬生生扭转半尺,拳风擦着其灰布披风,在上面划开一道口子,棉絮飘散了出来,落在地上,与雪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