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吴二声音更低,“先生此番却似胸有成竹。他不知从何处探得消息,言道:‘清品道长虽神功盖世,然那白莲圣女亦非易与之辈。彼等恶战一场,圣女固然大败亏输,狼狈遁走,却也令清品道长身负不轻内伤!若无旬日静养,绝难痊愈’”
清品只觉一股无名邪火直冲顶门!这真是人在山中行,祸从天上来!他重阳宫破关而出,尚未寻人印证武学,倒先被扣上这般天大黑锅!好!好!好一个栽赃嫁祸的邪魔歪道!此仇此恨,贫道记下了!明日若叫贫道寻着那厮……
“继续说!”清品面沉如水,声音冷得能冻裂金石。
吴二心头一凛,不敢有半分怠慢,慌忙躬身道:“小的……小的们实不知其中玄机!只……只当那位道长,不过是……是个路遇劫难、负了伤的寻常游方道人。是……是故,便依着先生定下的计策,借了李家在镇上盘根错节的势力,于各处水陆要冲、街巷隘口,广布耳目眼线,日夜窥伺。只……只待那道长身影一现……立……立时便封锁街巷,重重围困。妄……妄想以雷霆之势,将道长一举成擒,好……好逼问出那件‘至宝’的下落……” 言至此处,他声音已细若蚊蚋,额角冷汗涔涔而下,显是回想起今日情形,犹自心有余悸,自己没看见这道士是如何料理胡三的,可他自己被那小和尚不敬可是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清品翻腾起荒谬之感,更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亦不愿深究、却如芒刺在背的轻慢之痛。他素来心性超然,视浮名若敝屣,江湖上那些虚妄的吹捧赞誉,向来只作过耳清风,嗤之以鼻。
“名头?不过身外尘土,吹之即散。”此乃他常诵于心之诫。
然则,树欲静而风不止!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这浅显道理,他清品岂有不明?纵横江湖数十寒暑,剑锋所指,群邪辟易;掌风所及,宵小胆寒。这赫赫威名,是凭无数硬仗、真功夫一拳一脚打出来的,是江湖同道口耳相传、公论钦定的前十之位!纵使他本人不愿说出,却也早已如铁铸铜浇,深深镌刻于这片武林之中,岂是区三年闭关便能消磨殆尽?
眼前这小沙弥不敬,看他眼神清澈懵懂,显是初出茅庐的雏儿,师门虽然不差,但以他讲经僧的身份来看显然对江湖没有那么了解,识不得几个江湖人物。所以清品才忽然升起玩闹之心,用新到手的牒度逗一逗他,顺便再给他点好处。只不过这小和尚多次给他惊喜实属意外。
可那吴二呢?那盘踞一方、耳目灵通如蛛网的李家呢?还有……那整整一寨啸聚山林、刀口舔血的强人呢?!怎么都没听过自己?消息如此闭塞,是怎么在江湖上混的?!
一念及此,一缕寒意自丹田直透清品的泥丸宫。
吴二是积年的老江湖,油滑似鬼;李家在本地根深蒂固,消息之灵通自不待言。至于那一寨强人,虽未必是顶尖人物,但既在绿林道上讨生活,对武林中顶尖高手的赫赫名号、禁忌忌讳,岂能如同白纸一张,全然懵然无知?
“不识得我?!”
清品反复咂么这几个字。
“一个两个,或许真是孤陋寡闻……可这山寨上上下下,竟无一人听闻过‘清品’二字?连一丝模糊印象也无?这岂止是怪诞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