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是一位穿着正常衣着的游客。世界回归了它应有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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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斯科特·库科奇结束身份核验与安全检查,并重新整理好领带与袖扣前,他的两位同伴,米凯尔与丹尼斯,消失了一小段时间。
当他戴好黑色口罩后,他们刚好从航站楼的人流中逆行而回,准时出现在他身旁。
“你耽搁了一些时间。”
米凯尔·茹尔丹开口,“发生什么了?”
“他在跟那个tSA的老女人搭讪。”
丹尼斯·罗德里克替他回答,嘴角咧开一个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笑容,
“我完全想不到她有什么地方能吸引你,斯科特。
她瘦得像根用来剔牙的木条。”
从纯粹的审美角度,斯科特其实完全支持丹尼斯的观点。
岁月与疏于保养,对一个肢体瘦弱的女性外貌的摧残,其效果是指数级的,而非线性的。
不过,对有关他的不实指控,他依然要进行反驳。
“我不是在搭讪。”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前襟,仿佛一位即将向客户介绍产品的推销员,
“如果我不那么做,她可能直接就报警了。
想想看,米凯尔。
三个人,一样的打扮,一样的光头,在同一个安检口接连出现。
这身行头太可疑了,看上去不是正在躲避通缉的在逃犯,就是准备给自己挂上通缉令的危险分子。
我甚至以为我们要登上的航班,目的地不是迈阿密,而是巴拿马或者阿联酋。”
“为什么是那两个国家?”
丹尼斯问道。
“他们没跟友利坚签引渡条例。我想是因为这个。”
米凯尔给出了简洁的解答,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远方的登机口,
“不过,斯科特,我们大概不用考虑被通缉后的事情。
如果任务成功,人们只会在历史教科书里读到我们——大概率还是作为反面案例。”
两人都能理解他话语中的含义,尽管丹尼斯比斯科特多花了几秒。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而沉默,往往不是一个好的预兆,其内部的真空会滋生出怀疑与恐惧。
因此,斯科特率先打破了这层阴霾。
“你们找到任务目标了,对吗?”
“对。”
丹尼斯·罗德里克非常自然地露出了他那不让人愉快的笑容,仿佛刚刚的沉重从未存在过,
“我们去了一趟唐恩都乐(dunk’ donuts)。
她刚好正在那里买甜甜圈,一个人。”
“你们去唐恩都乐干什么?”
斯科特立刻意识到了对方回答中的疑点。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两人手上提着的物品上。
那是两个印着“新英格兰创始人”限定字样的、设计精美的硬纸礼盒。
“这是装备。”
米凯尔说。
盒子的体积与重量,暗示了其内容物远非轻盈的糕点。
“SIG p320,紧凑型,每人一支。
塞姆汀h塑性炸药,被塑造成了麻花圈的形状。
以及,‘那样东西’。”
“明白。”
斯科特·库科奇点头。
这些都是绝对不允许通过任何正常途径被带入飞机的危险物品,尤其是“那样东西”。
一旦在机舱这种密闭的民间场合被释放,其杀伤力极其恐怖。
他们预先都知道装备的内容,但并不知道带入的途径。
伪装成唐恩都乐的限定甜甜圈礼盒,听上去合情合理。
三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提着两大盒甜甜圈,虽然确实也有些可疑,但无伤大雅。
“目标呢?”
他继续追问。
“现在在那儿。”
米凯尔朝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那是一个头等舱休息室,入口处由几盆高大的绿植构成了视觉障碍。
但从他们这个角度,刚好可以透过玻璃幕墙观察到内部的一角。
一个女人正坐在一张独立的扶手沙发上。
她正低头看着膝上的平板电脑。
一只吸管插在她面前桌上的冷饮杯里,旁边,放着一个与他们手中同款的唐恩都乐礼盒,体积略小一些
“她就是麦迪逊·洛维尔。”
米凯尔念出了这个名字,神情严肃。
“身材看上去比照片上要好,是个很好看的女人,可惜了。”
丹尼斯摇了摇头。语气里听不出是惋惜还是兴奋。
场面再次陷入了沉默。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似乎已经无话可说。
三人本就是第一次见面,只为了同一个行动而彼此合作。
而距离开始登机,航班启程,还有一个小时。
三个人,在航站楼的一个角落沉默着站定,手中提着那两个沉甸甸的礼盒。
他们不能将其放下,因为一旦放下,那与体积不符的重量就可能引起路过的好事者的怀疑。
这是行动前就已达成的共识。
“我们……是不是该聊点什么?”
斯科特试图再次打破静默。
他不知道聊天内容,所以他试图将问题抛给别人。
“聊点什么?钱吗?”
米凯尔随口回应。
这个词,激起了意想不到的回响。
米凯尔自己说完,似乎也愣了一下。
他和他的同伴们,共同审视着这个回复,随后,所有人都发现,这是一个绝佳的方向。
他们为钱而来。
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也是最坚实的共性。
于是,他们开始热络地畅谈金钱。
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他们的经历各不相同——米凯尔是一位被开除的FbI探员,欠着一笔足以买下他全部器官的赌债,债主是那种从不诉诸法律的人;
丹尼斯面临着一次二级谋杀的指控,尽管那是一次双方都动了刀子的暴力冲突,他需要一笔天文数字才能将故事讲成他想要的那个版本;
而斯科特,一个被时代抛弃的医疗器械销售员,他的住宅因还不上的信用卡和房屋贷款正面临拍卖,随时可能与家人一同流落街头。
他们都觉得自己的生命磨损严重,锈迹斑斑,就像一块废铁,或是一支面临退市风险的股票,缺乏希望。
而即将到手的钱,则承载着一个共通的、无比光明的未来。
尽管他们可能无法亲眼见到。
一个小时后。
当登机广播响起时,他们已相谈甚欢,相互之间感到亲切又熟悉,像久别重逢的老友,或是重新相认的血亲。
他们提着伪装成甜点的装备,目送着那个名为“麦迪逊”的女人登上了飞往迈阿密的航班,并紧随其后进入舱室。
在他们眼中,连她也开始变得亲切起来——仿佛她不再是一个目标,而是他们这个临时家庭共同的、通往救赎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