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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西拉斯的午睡(2 / 2)

——那个洞悉实情,却依旧选择将事情引向某种糟糕境地的、罪恶的源头。

“我需要你的解释,汉娜。”

我盯着这位女士,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一丝因被打断深度睡眠而理应产生的怨气,

“关于你为什么,以及用什么手段,打断了我的睡眠。”

“我对您的不幸遭遇,致以最衷心的、最沉痛的歉意,西拉斯先生。

您是……”

她向前踏出半步,眼眸里瞬间燃起了某种狂热的、几乎要溢出的火焰,

“您是那座支撑着文明穹顶的、唯一的阿特拉斯巨神;

您是那艘在混沌之海中航行的、唯一的诺亚方舟;

您是……”

她的声音充满了勃勃的生机,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喷薄而出的炽热岩浆,那种真情流露的冲动是如此强烈。

以至于我毫不怀疑,如果任由她继续下去,她能即兴创作出一首长达三十分钟的英雄史诗。

眼看着她似乎已经准备好张开双臂,迎接某种神圣的情感降临,我不得不出声打断了这场即将失控的闹剧。

“汉娜,你可以说重点。”

“是的,西拉斯先生。”

她深吸一口气,奔涌的情感在瞬间被完美地抑制,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微微偏过头,做出了一个持续约零点七秒的、细微的思考动作,随后很快给出了一个条理清晰的回答,

“我是在借鉴‘电击疗法’的临床思路,为您进行一次紧急的、非侵入性的生理干预。”

我沉默了片刻,试图理解这个回答的逻辑。

“电痉挛疗法,其机理是通过短暂、可控的电流,诱发一次全身性的癫痫发作,从而使得大脑内神经递质的浓度发生剧烈改变,以期达到治疗重度抑郁或精神分裂症的目的。

这与刚才的巨响,似乎不存在任何关联。”

“您只说对了一半,”

汉娜的辩解来得迅速而流畅,显然是早有预谋,

“您方才的状态,经由我的观察,意识明明是清醒的,但这与您身体所表现出的深度睡眠状态,构成了显着的悖论。

因此,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基于前沿理论的临床判断:

您可能进入了某种‘意识清醒而躯体失能的闭锁综合征’。

针对这种罕见的、紧急的神经系统失调,传统的医疗手段束手无策。

因此,我才选择了这种全新的疗法

——通过模拟一次强烈的高分贝爆炸音,对您的神经系统进行一次‘声学休克’,从而打破病理性的平衡,让您的意识重新夺回对身体的控制权。”

“我希望这不是你信口胡编的、只存在于你想象中的理论。”

“前沿技术在诞生之初,总是看上去不可思议。

但事实证明,”

她指了指此刻正安然坐在躺椅上的我,

“这很有效果。”

“民间流传的巫术,偶尔也有能碰巧治好病人的时候。”

“事实上,”

她似乎早已料到我的质疑,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学术探讨的严谨,

“这套疗法的理论基础,来自于一篇论文。”

“哪一本刊物?什么论文?”

饶是我对汉娜的特异性有所了解,并清晰地知道她和我一样,从不说谎,只是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呈现真诚,还是忍不住做出了怀疑。

虽然大概率不会得到任何有用的结果,但很大概率,会得到一个有趣的答案。

“《应用精神药理学与深奥神经学杂志,减利福尼亚增刊》。”

她一字一顿地报出刊名,脸上是狡黠的庄重,

“论文标题是,《论声学冲击作为非侵入性手段干预悖论性a波停滞的可行性:一例个案研究》

(Atic Shock as a Non-Invasive Intervention for paradoxical Alpha-wave Stasis: A case Study)。”

“那是什么刊物?”我问。

汉娜没有回答,一旁的里昂适时地做出了补充,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宣读一份尸检报告:

“《应用精神药理学与深奥神经学杂志》,由一个名为‘人类意识飞升基金会’的民间组织创办,至今只发行过一期,也就是您刚才听到的‘减利福尼亚增刊’。

由于其内容缺乏同行审议,且被证实存在大量数据伪造和学术不端行为,三年前已被所有主流学术数据库除名。”

“好吧,汉娜,”

办公室里的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凝滞,我决定结束这场荒诞的质询,

“我是不是该惩罚一下你的这次过失?”

“我没有犯错——疗法是有效的。”

她首先纠正了我的定性,然后才顺从地低下头,

“但您拥有这个权利。

所以,请您自便。

我非常乐意为自己的行为——无论它是否是过失——承担一切责任。”

“你想要什么惩罚?”

“任何,所有。

不过,传统的企业惩罚机制,例如降薪、停职或是调离核心岗位,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作用力,您知道我的问题。

所以,如果您不介意,可以选择一些更能展示您的支配欲、征服欲或者控制欲的惩罚措施

——比如,用锁链将我囚禁在您的书房,或者,用烙铁在我的皮肤上留下属于您的印记。”

这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复。

里昂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但一旁的卡门,她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极其不自然,那是一种混合了惊讶、困惑的神情。

“你觉得那些合适吗?”

“哦,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西拉斯先生。”

汉娜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光芒,

“您是希望施加更加残酷的、触及灵魂的折磨,以彰显您的意志。

我非常赞同。

比如,西班牙吊靴,或者犹大摇篮,又或者……”

卡门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古怪,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不得不准备终止这场即将滑向R级片场景的闹剧,并尝试授予汉娜一个她应得的、真正有效的惩罚。

“我觉得,你可以即刻动身,前往耶鲁,去保护伊莎贝拉小姐。

她可能需要一个助手,来帮她处理琐事。”

“哦不!”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呼,从汉娜的口中迸发出来。

脸上超然的、混合着狂热与顺从的表情,在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实的、毫不掩饰的惊恐与抗拒。

堪称完美的表情管理,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这惩罚,会不会太轻了?”

她立刻补充道,试图弥补方才的失态,但那急切的语气,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非常合适,很有分寸。”

我心中升起了些许愉悦。

局势回到了我的掌控中。

很可惜,这个我自认为绝妙且有效的惩罚方案,并没有得到最终执行的机会

——卡门·罗德里格斯指出了一个纯粹基于事实的问题。

“西拉斯先生,这项指令恐怕无法实行了。”

“为什么?”

“这正是我今天准备和您会面,需要沟通的紧急事项。”

卡门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了正常的轨道,

“就在一个小时前,伊莎贝拉小姐向公司总部发来了一封邮件。

她在邮件中告知,她已经成功修完了所有学分,通过了毕业答辩,在耶鲁的学业已经正式完成。

她准备在十五天后,也就是本学期正式结束时,动身返回洛杉鸭。”

她顿了顿,补充道:

“所以,汉娜小姐现在过去,大概并不合适。”

“明白了。你的提醒非常及时。”

我说。

“是的,非常及时。”

一个声音附和道,轻柔得如同羽毛落地。

我转过头,看见汉娜·施耐德脸上转瞬即逝的惊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日常时恬静的、带着疏离感的、完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