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支密封完好的玻璃试管,约有成人拇指粗细,里面盛着半管暗红色的、略显粘稠的液体。
试管下端连接着一个精巧的金属固定装置,可以使其稳稳地立在桌面上。
“这就是西拉斯·布莱克伍德得以青春不老的秘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一颗炸雷在以撒耳边轰然炸响。
说完这句话,她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以撒,目光玩味,像一个在德州扑克决赛桌上,刚刚推出All-筹码,等待对手亮出底牌的顶尖玩家。
她纤细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起来,那富有节奏的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焦。
以撒足足愣了一两秒,才从那句话带来的巨大冲击中回过神来。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桌上那支小小的试管,仿佛那不是什么液体,而是一条通往神话传说的钥匙。
“这个……?”
“转化液。”
女人言简意赅地回答,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投入湖心,
“一种可以将使用者转化为某种……超凡生物的药剂。
转化完成后,寿命会得到极大的延长。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立刻使用,大概能为你争取到一百年左右的额外光阴。”
“开什么玩笑——”
以撒下意识地反驳。
这太荒谬了,太像那些不入流的奇幻小说里的情节。
长生不老药?转化?这怎么可能!
但对方只是用那种平淡到近乎冷酷的目光盯着他,那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比任何愤怒或威胁都更具压迫感。
这个女人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快——在他漫长的一生中,凭借他的经验、地位和财富,他早已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让别人仰视和顺从。
然而在这个女人面前,他非但没有感受到丝毫由经验、地位、能力带来的优越感。
反而像一头被对方用无形的绳索牵着鼻子走的困兽,无力挣扎,只能被动地跟随着对方的节奏。
更让他感到悲哀的是,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对这种荒诞不经的说法,产生了一丝……动摇。
对方的判断异常精准,她看穿了他对衰老和死亡的恐惧,看穿了他对长生的病态渴望。
“一共五支。”
女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
“需要尽数服用,才能完成最终的转化。
无论你信与不信,都只有这五支,用完即止。
如果在服用过程中浪费了任何一点,或者中断,都会导致转化过程出现不可预知的缺陷,甚至……失败。”
“有什么能说服我的依据吗?”
以撒艰难地开口。
“西拉斯·布莱克伍德本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女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转瞬即逝,却像毒蛇的信子一样森冷,
“放心,我自然有我的目的。
这种药剂的效果并非一劳永逸,每隔十年左右,就需要进行一次强化维持,以确保转化效果的稳定。
而我,会在那个时候,向你提出一些……小小的要求。”
要求?那都无所谓。
以撒在心中迅速盘算着。
他的财富,即便以十年为一个挥霍周期,也根本用不完。
如果能换来一百年的额外生命,不,哪怕只是五十年,三十年,他也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好吧——”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吐出这两个字。
“如果你还想知道一些更具体、更详细的内容,”
女人似乎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可以尝试去查阅中情局(cIA)的内部档案库,搜索一份编号为‘project chira-771’的实验方案。
档案里或许会标注为‘已废弃’或‘未成功’,但实际上,它进行了,而且取得了某些……出乎意料的成果。
眼前这个,就是那个方案的衍生品之一。
以你的权限和人脉,我相信要接触到这份档案,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你和西拉斯……是什么关系?”
以撒忍不住追问。
“互相利用。”
女人回答得干脆利落,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到这里,以撒其实已经信了七八分。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其中必然隐藏着巨大的风险和未知的阴谋,但长生的诱惑实在太过巨大,足以让他暂时忽略那些潜在的危险。
他还需要时间去核实一些细节,但那些似乎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只有……这一支?”
他看着桌上的试管,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渴望交织的光芒。
“一共五支。”
女人重复道,
“我会分五天,每天晚上同一时间,将剩下的四支带给你。
我需要提醒你,罗森伯格先生,服用的时间越早越好。
你所能获得的额外寿命,和你目前的身体机能状态直接相关。
越迟使用,转化的效果就会越差,获得的增益也会相应减少。”
说完,她站起身,那瘦削却充满力量感的身躯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她走到窗边,推开那扇法式长窗,再次以同样矫健而无声的方式,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就在她离开后不到一分钟,书房的门外传来了两下克制的敲门声。
是安托万·佩罗,他的管家,也是他最信任的保镖之一。
“罗森伯格先生,”
安托万那带着优雅法式口音的英语从门外传来,
“您有什么吩咐吗?我刚才似乎听到房间里……有一些动静。”
以撒先是下意识地想说“没有”,但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
他猛地坐直身体,沉声道:
“安托万,进来。”
安托万推门而入,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管家模样,只是眼神中藏着警觉。
“你刚才听到什么了?”
以撒盯着他。
安托万微微躬身:
“先生,我听到……似乎是您在与人交谈的声音,但并不真切。”
“很好。”
以撒点了点头,眼神略显恶毒,
“你最好什么也没听到。
安托万,你跟了我很多年了,我一直很欣赏你的能力和忠诚。
我不希望看到你……不能以一个健康、美好的方式,顺利地拿到你的退休金,安享晚年。”
安托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惧。
他低下头,声音比平时略微低沉了几分:
“是的,罗森伯格先生。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