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就是个替你顶锅的傻瓜?”
“‘顶锅’这个词虽然有些…粗俗,但从某种结果论的角度来看,”
我坦然地点头,甚至露出了一丝赞许的微笑,“理解得相当精准。
看来你阅读那些手稿,确实用心了。”
“原来是这样…”
她恍然大悟,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嗤笑了一声,“可真有你的,西拉斯,严丝合缝。”
“过奖了。”
我微微颔首,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谦逊的姿态。
尽管我知道这在她看来只是虚伪的表演。
“必要的风险规避,是任何审慎计划的一部分。”
我凝视着她,少女的脸庞上,探究、理解、嘲讽、难以言喻的…兴奋?
复杂的情绪交织闪烁。
“那么,你的问题问完了?”
我打破沉默。
“算是吧。”
她靠回椅背,似乎放松了一些,“那这个‘奥德赛计划’,你还有后续安排吗?”
“并没有。”
我回答得干脆利落。
“没有?”
她似乎有些不信。
“是的,没有。”
我解释道,“至少目前,我个人不会再直接介入。
那位…嗯…披着斗篷的义务警员,显然已经盯上了这里。
‘奥德赛计划’接下来的运作,必须更加隐蔽,更加…循规蹈矩。
而我本人,并不喜欢与这类…过于执着于所谓‘正义’的人物发生直接冲突。”
我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那往往会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我也没必要告诉她——我确实评估过,在不动用底牌的情况下,与蝙蝠侠正面硬刚的胜算并不乐观。
“没想到你还遵守‘原则’。”
伊莎贝拉的语气里充满了讽刺,“听起来好像还挺有正义感似的。”
“一如既往。”
我微笑着回应,对她的嘲讽不以为意。
她似乎还想就“奥德赛计划”的性质——她显然猜到了那与洗钱脱不了干系——讽刺几句。
但我抢先一步开口:
“无论‘奥德赛计划’存在何种争议,即使以最悲观、最保守的方式去估算它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恐怕也远不及你们那位民选总统阁下。
仅仅因为突发奇想或是为了选票,就随意挥舞关税大棒,可能对全球经济造成的动荡和破坏来得更大。
你说呢?”
伊莎贝拉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她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宏观层面的“合法”破坏,其威力往往远超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非法”操作。
“那你这个计划…就这么放着不管了?”
她换了个问题。
“当然不。”
我摇了摇头,“‘奥德赛’的航程才刚刚开始。
虽然我本人会暂时退居幕后,但这艘船会继续航行。
这家公司的所有核心员工,从中层骨干,到更高层的管理人员,都早已被我牢牢掌控。”
我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通过精心设计的、严格遵守当地法律的雇佣契约,辅以一些…能够恰到好处地触及其个人利益与恐惧的‘小手段’,我已经确保了他们的绝对忠诚和服从。
即使我从不露面,甚至从这个国家消失,‘奥德赛计划’也会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精密机器,按照既定的轨道,有条不紊地继续运转下去。”
“就像你在手稿里写的…”
伊莎贝拉若有所思地低语。
“‘象征性的正义得以伸张,现实的秩序纹丝未动。’
蝙蝠侠抓走了伊莱亚斯,在公众眼中主持了正义,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抬起眼,目光锐利,“是这个意思吗?”
“看来你真的学进去了。”
我露出赞许的微笑,“理解得非常透彻。”
她没有回应我的夸奖,只是紧紧盯着我:
“那之后呢?西拉斯?你个人的安排?总不会真的打算退休吧?”
“没有安排。”
我平静地回答。
“没有?”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没有。”
我重复道,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伊莎贝拉不再说话,只是那样定定地看着我。
她的目光,不再是刚才的质问或嘲讽,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试图穿透我所有伪装的审视。
那双蓝色的眼眸,像两潭深邃的湖水,表面平静,底下却仿佛有暗流涌动。
她就那样安静地坐着,纤细的身体里却散发出一种惊人的压迫感,仿佛在无声地告诉我:别想用这些鬼话糊弄我。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寂静。
只有窗外远处传来的、模糊的城市噪音,以及墙上那座古董自鸣钟细微的嘀嗒声。
几秒钟,或许是十几秒钟。
最终,我先打破了沉默。
“好吧…”
我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是被她的执着打败了似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好吧,伊莎贝拉,你赢了。
我的确…有一些后续的…考量。”
我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她那张年轻而倔强的脸上,语气变得缓慢而低沉,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神秘感。
我知道她会被这种未知所吸引,就像飞蛾扑向危险的火焰。
“一些与‘奥德赛’无关,却又或许…息息相关的布局。
一些…可能会让你觉得更有趣的事情。”
我停顿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因为好奇而微微睁大。
“你想听吗?”
“我的…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