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像…嗯,像佐罗留下他的‘Z’字标记,像魅影在歌剧院发出警告。
我们要让我们的行动,成为一个值得被低声谈论的故事。”
我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知道她开始理解我的思路了。
“那…你想怎么做?”
伊兹被我的话语感染,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语气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首先,我们需要一份…预告函。”
我说道,“但不是那种粗俗的、写着‘我知道你干了什么,拿钱来不然就杀了你’的恐吓信。那太低级了。”
我想了想,决定引入一个更符合我审美的概念。
“在古老的东方,当一位正义的将军要讨伐一个残暴的君主或叛逆的臣子时,他会发布一份文告,昭告天下,历数对方的罪状,宣告自己行动的正当性。
那叫做…‘讨贼檄文’。”
“讨贼檄文?”
伊兹显然没听过这个词,但她立刻抓住了其中的精髓,“你是说…我们要公开指控他?”
“不完全是公开,”我摇了摇头,“那太直接,也太危险。我们要写一封信,一封充满暗示、谜语和…诗意威胁的信。
这封信,要能清晰地传达我们的意图——惩罚将至,但又不能明确地指向贝克医生本人所犯下的、针对你母亲的那一件具体罪行。
毕竟,像他这样的人,手上沾染的肮脏事,恐怕不止一桩。”
我看向伊兹:“这封信,需要由你来起草初稿。用你最真实的愤怒,最刻骨的仇恨,去书写。然后,交给我来润色。”
“我写?”
伊兹有些犹豫。
“是的,你来写。”
我鼓励道,“只有蕴含着真实情感的文字,才具有最原始的力量。我会帮你打磨它,让它变得更…艺术化。
我们可以在里面加入一些有趣的谜题,比如填字游戏,或者是一段需要密码破译的诗句,暗示着他的某个秘密,或者我们行动的时间。
让收到信的人,既感到恐惧,又忍不住要去解开谜题。”
“听起来…像电影里的情节。”
伊兹的眼睛亮了起来,显然这个充满戏剧性的想法激起了她的兴趣。
“像《七宗罪》里的凶手,或者…《沉默的羔羊》里的汉尼拔?”
“嗯…汉尼拔的品味不错,但手段过于直接血腥,缺乏美感。《七宗罪》的仪式感很足,但动机略显偏执。”
我点评道,如同在评价两位风格迥异的同行,“我们可以借鉴,但要走出自己的风格。我们的组合…或许可以称为…‘荆棘公主与她的骑士’?”
我随口提出了这个称谓,灵感或许来源于某些古老的骑士文学,或是黑暗童话。
一位身负血仇、如同带刺玫瑰般危险而美丽的公主,和一位古老、神秘、执行她意志的骑士。
伊兹咀嚼着这个名字,脸上露出了笑容,是那种混合着苦涩、决心和少女式幻想的复杂笑容。
“我喜欢这个。”
“那么,公主殿下,”我微微欠身,做了个略带戏剧化的手势,“请开始你的创作吧。把你的怒火和决心,倾注笔端。”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伊兹就在那张油腻的快餐桌上,用一张从服务台拿来的餐巾纸背面,奋笔疾书。
她眉头紧锁,时而咬着嘴唇,像是在与内心的恶魔搏斗。
我安静地喝着咖啡,偶尔用平板电脑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邮件,实则在观察着她。
看她专注时微微颤动的睫毛,看她因愤怒而泛红的脸颊,这幅景象,本身就是一幕充满张力的戏剧。
最终,她将那张写满了字的餐巾纸推到我面前。
字迹潦草,充满了力量和愤怒。
我拿起那张“檄文草稿”,仔细阅读。
内容直白、充满了血腥的诅咒和复仇的誓言,情感充沛,但缺乏技巧。
“很好,”我赞许道,“基础非常扎实,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
现在,让骑士来为它披上铠甲,镶嵌宝石。”
我拿出我的平板电脑,将伊兹的文字输入,然后开始了我的“润色”工作。
我保留了她文字中的核心怒火,将过于直白的指控替换为更隐晦的诗句和典故,再打乱了叙事顺序,加入了一些隐喻和暗示色彩强烈的意象。
然后,我设计了一个简单的纵横填字谜,谜底指向贝克医生早年的一桩丑闻。
最后,用一段模仿中世纪预言诗的格式,嵌入了一个简单的替换密码,暗示了行动的大致时间范围。
整个过程,我像一个精雕细琢的工匠,将一块充满瑕疵的原石,打磨成一件闪烁着危险光芒的艺术品。
完成后,我将最终版本展示给伊兹看。她逐字逐句地读着,眼中充满了惊叹和…一丝敬畏。
“这…这简直…”
她喃喃道,“这看起来就像…某种古老的诅咒。”
“可以这么理解。”
我微笑道,“现在,我们需要把它送到该去的地方。”
“直接寄给贝克?”
“不,”我摇了摇头,“那样太便宜他了。我们要把它寄给…洛杉鸭市警察局,第十三分局。
指名道姓,就说是有‘热心市民’发现了这封可能与某位知名人士安全相关的信件。”
“寄给警察局?”
伊兹大吃一惊,“你疯了吗?!”
“恰恰相反,我清醒得很。”
我解释道,“你想想,一封措辞诡异、充满谜题和威胁的匿名信,突然出现在警察局,内容若有若无地指向一位像贝克医生这样的大人物。警方会怎么做?”
“他们首先会评估威胁的真实性。
然后,他们很可能会将这封信交给贝克医生本人看,以获取更多信息或提醒他注意安全。
这样一来,我们的‘檄文’就精准地送达了目标手中,并且,是由警察‘代劳’的。
这比我们自己偷偷摸摸寄过去,效果要好得多,也…有趣得多,不是吗?”
信件的署名,我们用了刚刚定下的称号——“荆棘公主与她的骑士”。
……
几天后,洛杉鸭市警察局第十三分局。
分局长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几位资深警探围着一张办公桌,桌子中央摊开着一封用复古花体字打印的信件,以及一个相关的填字游戏图样和一段密码诗。
“头儿,法证科初步检查过了,信纸和墨水都是市面上很常见的类型,没有任何指纹或dNA残留。
打印机型号也无法追踪。”一位年轻警探汇报道。
“贝克医生那边怎么说?”
分局长,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沉声问道。
“他看了信,脸色很难看。
他说这纯属无稽之谈,是恶作剧或者敲诈勒索。
但他承认,那个填字游戏的谜底,确实影射了他年轻时的一段…不太光彩的往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另一位警探回答,“至于那段密码诗,我们还在破解,但初步看起来,像是在暗示某个日期。”
“恶作剧?敲诈勒索?”
分局长冷哼一声,手指重重地敲击着信件的复印件,“你们看看这措辞,这风格…这他妈的像普通的恶作剧吗?”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警探,声音压得极低:“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封信的调调,和五年前那个被我们抓住送进阿卡姆疗养院(Arkha Asy)的那个疯子…该死的像吗?!”
办公室里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的嗡鸣。
寒意,无声地在每个人的心底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