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单向镜后听着审讯的严良，神情变得格外凝重。
他怎么也没料到，八年之后再提旧事，骆闻的心境竟已完全不同。
可一想到祁同伟之前的分析……
严良的眉头更深了。
骆闻沉吟许久，缓缓开口：
“严良是个好警察，我以前还自以为聪明，其实忽略了太多……”
他猛然抬头，眼神里透出震惊：
“八年前的杀夫案？！”
祁同伟语气平静：
“如果那案子发生在今天，如果你还是法医，你会不会推翻当年严良的判断？”
轰然一声，仿佛惊雷炸响在耳边。
骆闻声音都变了：
“那案子……男人经常打老婆，孩子看不下去，为了保护母亲，失手把男人推下楼了！”
“母亲为了孩子，自己认了罪。”
“而我……却把真相说了出来。”
这一刻，骆闻内心翻江倒海。
祁同伟继续说道：
“我不是说你揭露真相有什么错。”
“你是法医，是警察，找出事实是你职责。”
“我也不是说严良处理得不好。”
“他当时已经尽力顾全了大局。”
“只是，如果你们能结合得更妥当一点，也许更好。”
“你虽然指出了真凶，却没有提出解决方式。”
“你只是揭示了事实，却没有考虑背后的家庭。”
“你没有去向检察官求情。”
祁同伟语气渐渐冷了下来：
“如果你能多留意那一家人的真实处境——”
“一个重组家庭，男人长期家暴，女人长期受辱，孩子为了母亲反抗继父。”
“你要明白，那只是个孩子。”
“一个未成年。”
“你有没有想过那样做的后果？”
骆闻脸色苍白。
八年前，他不懂那种情绪。
八年后，他不敢再回忆当初的决定。
祁同伟又开口：
“你在前天晚上杀了孙红运，还记得回头看看他家里的情况。”
“看到朱慧茹被黄毛欺负，你甚至起了怜悯之心。”
“那么……”
“我想问问你，你有没有回去看过当年那个案子里的那家人，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骆闻心头一紧，喉咙干涩地问：
“他们……现在怎样了？”
祁同伟面无表情地说：
“如果当时你们处理得当，那个孩子根本不需要坐牢——他是为了救母亲而一时冲动，推人下楼属于防卫过当。”
“毕竟他还是个孩子，最多三两年就能出来。”
“可事实是，你把真相揭开后就再没管过，那孩子被判了十三年，现在还关在里头。”
“就算哪天出来了，背上杀父的名声，这一辈子也算完了。”
“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
骆闻脱口而出：
“不在了？！”
祁同伟语气平静：
“女人的儿子进了监狱，整天闷闷不乐，后来生了重病，没钱治，走了。”
骆闻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变了，神情紧张起来，
“祁处，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想表达什么？”
祁同伟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
“我在说你老婆和孩子失踪的事，你怎么问我什么意思？”
骆闻嘴巴微张，眼神一紧，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能，
“那女人的前夫，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他来找我报仇了？”
祁同伟轻轻点头，
“我查过当年的案子……”
“当时闹得挺大。”
“严良被踢出刑警队，下放到派出所，做了八年社区民警。”
“媒体，不管是电视台还是报纸，铺天盖地地报道了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