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人欺人太甚!败我大军,辱我使节,今又杀我士卒!此仇不报,齐国何以立国?”年轻气盛的将领们群情激愤。
齐顷公虽不似年轻时那般冲动,但国耻与当下的羞辱交织,也让他难以忍受。在少壮派的鼓动下,他下令边境各军进入战备状态,并向艾陵方向增派了五千精锐,摆出强硬姿态。
楚国方面,令尹子重得知边境冲突,并未惊慌,反而认为这是进一步牵制、消耗齐国力量的良机。他指示边境楚军,同样加强戒备,针锋相对,但并不主动寻求大规模决战。
一时间,齐楚边境再度风声鹤唳。虽然大规模战事未起,但小规模摩擦不断,紧张局势持续升温。艾陵的余烬未冷,新的火星又已溅落,齐楚之间的矛盾,为原本就复杂的天下棋局,又增添了一处危险的焦点。
“安居”岛上,范蠡几乎同步掌握了西河与齐楚边境的变故。
“西河生变,晋国内耗加剧;齐楚衅起,北方牵制增强……这局棋,倒是越来越有趣了。”范蠡轻叩着案几上的舆图,目光锐利。
“先生,西河防务漏洞已现,秦人是否会大举进攻?我们是否要提醒……”弟子问道。
范蠡摇了摇头:“不必。秦人虽得舆图,知其虚实,但‘武卒’根基未损,魏颙亦非庸才,仓促间秦人未必能讨得太大便宜。此事的关键,不在西河战事本身,而在于它对新绛朝局的影响。赵朔受此打击,其政敌气焰更盛,晋国内部的平衡正在加速倾斜。”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让我们在齐国的人,暗中给那些主张对楚强硬的少壮派将领,提供一些‘便利’——比如,透露一些楚国边境驻军换防的‘虚假’空隙,或者散布一些楚军‘外强中干’的言论。要做得极其隐秘,确保无人能追查到我们。”
“先生是要挑起齐楚大战?”
“非也。”范蠡嘴角泛起一丝莫测的笑意,“是让齐国的压力更大一些,让楚国的注意力,更多被牵扯在北方。齐楚对峙越紧张,楚国投向江东的力量就会相对减弱,越国便能支撑得更久一些。而晋国看到齐楚关系紧张,其内部关于东出与否的争论也会更加激烈。”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给越国承诺的那批财货,可以交付第一批了。但要附带一个条件,让勾践必须在一个月内,对楚国江东防线发起一次‘像样’的反击,以证明他仍有价值。”
范蠡的布局,如同一位精密的工匠,在已然炽热的熔炉边,用最细微的工具,进行着看似微不足道,实则至关重要的调整。他并不直接点燃烽火,却不断地向那些即将爆燃的火堆里,添入恰到好处的薪柴,并轻轻拨动风向,让火焰按照他期望的方向蔓延。秋天的星火已然溅落,燎原之势,似乎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