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雍城,秦穆公得知晋国北境大胜,心情复杂。一方面,他乐见北狄被削弱;另一方面,晋国越是强大,秦国东出的障碍就越大。
“先轸真乃世之虎将也。”秦穆公感叹,语气中不无羡慕,“晋侯得此一人,足抵十万雄兵。唉,若此等人才能为我所用……”
殿下,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将因崤山之败被赦免后,一直戴罪立功,此刻闻言,皆面露羞惭与不甘。
老臣蹇叔道:“晋国愈强,我东出之路愈艰。然其连年征战,国力消耗亦巨。且其北境虽安,南楚必不甘休。我秦国当继续隐忍,向西开拓,积攒实力。待晋楚再有大战,两虎相争,一死一伤之时,方是我秦国东出函谷,问鼎中原之良机!”
秦穆公颔首,目光再次投向东方,充满了不甘与渴望:“便依老大夫之言。加强军备,广积粮秣。时机,总会到来的。”
晋国朝堂在短暂的庆贺后,很快恢复了日常政务。但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氛,开始像淡淡的雾气般弥漫开来。
先是晋襄公在处理一些军政事务时,下意识地多问了几句:“此事……先轸将军可知否?其意如何?”虽看似尊重,却隐隐透露出对先轸意见的过度依赖和某种不安。
继而,在某些非正式的场合,开始有一些模糊的议论在低品级官员乃至内侍间流传:
“听说北狄那些酋长,被俘后对先轸将军恭敬得很呐,不像是有深仇大恨……”
“是啊,将军此番缴获极丰,但狄人主力似乎也跑了不少……”
“军中将士,如今只认先轸将军的将令,怕是……”
这些流言蜚语,断断续续,捕风捉影,却像毒蛇的信子,悄无声息地试探着,试图寻找可以注入毒液的缝隙。
狐偃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暗流。他试图追查源头,却发现其飘忽不定,难以捉摸。他心中警铃大作,深知这绝非空穴来风,必有外力推波助澜,而其目标直指国之干城先轸,最终目的是动摇晋国根基!
他立刻秘密求见晋襄公,恳切陈词:“主公,近日市井坊间,多有妄议先轸将军之言,此必是敌国离间之计,欲乱我朝纲,毁我长城!将军忠勇,天地可鉴,北境之功,更是光明磊落。请主公明察,勿信小人谗言!”
晋襄公闻言,面色微变,随即道:“舅父多虑了。寡人岂会信此无稽之谈?先轸将军之功,寡人心中有数。”话虽如此,但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犹豫,并未能完全逃过狐偃的眼睛。
狐偃告退后,心中忧虑更甚。他知道,猜疑的种子一旦落下,即便君主理智上不信,情感上也会悄然生根。而先轸那般刚直的性格,若得知此事,又会作何反应?
晋国的朝堂,在巨大的胜利之后,非但没有变得更加团结,反而因这暗地里的风言风语,蒙上了一层难以驱散的阴影。功高震主的古老戏码,似乎正在悄无声息地拉开序幕。而南方的楚国,正阴冷地注视着这一切,等待着他们精心播撒的毒种,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