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淮夷烽火照宫闱(2 / 2)

“臣领命!”隰朋慨然应诺。

计议已定,齐国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只是此次,少了几分浮躁,多了几分沉稳与算计。

然而,军事外交的波澜未平,宫廷内部的暗流却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外患而汹涌澎湃。

桓公年老,储位未定,诸公子及其母族皆蠢蠢欲动。此番南征,虽非大战,亦是统兵立功、培植势力的良机。公子无亏(长卫姬所生)率先通过其母向桓公进言,称王子成父年事已高,请以“历练”为名,遣一公子为监军。公子潘、公子商人也纷纷活动,其党羽在朝野间或明或暗地造势。

桓公对此,态度暧昧。他既知管仲、鲍叔牙属意公子昭,又难以抗拒宠姬爱子的软语相求,更享受这种诸子争相讨好的感觉。一时间,立谁为监军,竟成了比应对淮夷之乱更让朝臣们瞩目且难以抉择的难题。

这一日,桓公召管仲于偏殿议事,言谈间似无意提及:“诸子皆有心为国分忧,寡人观无亏年长,或可…”

“君上!”管仲骤然打断,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凛然,“臣闻,内不定则外不坚!淮夷之患在外,楚人之窥在侧,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当此之时,若以私爱乱国本,使庶子监军,嫡子何位?军心何安?若前线将领揣摩上意,各自依附,令出多门,则战事必败!战事若败,楚必乘隙而入,霸业倾覆,就在眼前!此绝非危言耸听!”

他深吸一口气,跪倒在地,痛陈道:“臣请君上以社稷为重,明诏中外,王子成父乃国之干城,授以全权,专征伐之事,绝不可遣公子监军!且葵丘之誓‘无易嫡子’言犹在耳,君上岂可自违盟约,失信于天下诸侯?!”

桓公被管仲这罕见的激烈态度所震慑,尤其是“霸业倾覆”四字,重重敲在他的心上。他面色变幻数次,最终无奈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寡人不过随口一提。便依仲父,不遣监军便是。”

管仲重重叩首:“君上明鉴!”

危机暂时化解,但管仲步出宫门时,背脊却感到一丝寒意。君心不定,宫闱暗斗已渐趋表面化,这比外部的强敌更为致命。

数日后,王子成父率精兵锐卒,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号,誓师南征。隰朋亦携带重礼与国书,南下郢都。与此同时,向宋、鲁、卫等国的求援使者也已派出。

临淄城似乎恢复了平静,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南方,等待着两路使臣的消息,等待着王子成父的军报,更等待着南方那头巨虎,对于齐国这番绵里藏针的组合拳,将作出何等反应。

宫墙之内,郑姬(公子昭之母已逝,此或指其母族)宫中,灯火常明。公子昭谨遵傅保之教,深居简出,刻苦攻读典籍,修习射御,然其眉宇间,已悄然染上一抹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忧虑。

而长卫姬、葛嬴等人的宫中,则依旧夜夜笙歌,只是那丝竹声中,似乎也掺杂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焦躁与算计。

南方的烽火,不仅映照着边境的战云,更将齐国内部深藏的权争与隐患,照得清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