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风的手指刚触到木盒边缘,那枚银针便已滑落在地。他蹲下身,用剑尖挑起,对着晨光细看。符文刻得极深,针尾微微发烫,像是还连着什么看不见的线。
他抬眼望向远处车马。
云岫正将药箱搬上车,动作未停。诸葛雄检查马鞍,手按在暗袋上,确认账册仍在。一切如常,可他知道,有人不想让他们活着进京。
车队重新启程。
双轮药车走在中间,两匹骏马护侧,龙吟风骑在前头,目光扫过沿途树影。走了约莫半里,他忽然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快步走向药车。
“停下。”他说。
云岫抬头。诸葛雄走过来。墨风也从后方策马赶至,一身黑衣紧贴身形,脸上疤痕在日光下显得更长。
龙吟风掀开油布,伸手探入货箱夹层。他的动作很慢,指节擦过木板缝隙,直到指尖碰到一处松动。他用力一扳,底板弹开。
一把弯刀躺在里面。
刀身短而窄,弧度明显,柄首铸成狼头形状,刃口泛着青灰。这不是中原制式,是北狄军中常用的佩刀。
“拿上来。”龙吟风说。
墨风接过刀,翻看刀背,在靠近护手的位置发现一个刻印——三道斜痕,下方一点。他低声说:“这是北狄大将军亲卫所用标记。”
诸葛雄脸色变了:“他们竟敢把这种东西塞进我们的车?”
“不是他们。”龙吟风盯着货箱,“是我们的人装的。”
没人说话。
龙吟风转身面向三人:“昨夜埋尸、封证、装车,每一个环节都有人经手。现在这把刀出现在这里,说明我们之中,有一个人,从乱葬岗开始就跟我们同行。”
云岫站在车旁,神色不动:“你怀疑谁?”
“我不猜。”龙吟风说,“但我要查清楚每一辆车,每一个箱子。”
墨风立刻行动。他跳下车,从背后取下箭匣,抽出一支铁撬,开始拆解其余货箱。其余两人也上前协助,逐一打开查验。
半个时辰后,他们在第三辆马车的夹层中又找到一封密信。
信封未封口,纸质粗糙,上面写着“北狄大将军亲启”。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刻意模仿的僵硬感。龙吟风抽出信纸,只看了一眼就撕成两半,再撕,扔进风里。
纸片飞散。
诸葛雄问:“写了什么?”
“说我们携带通敌证据,欲献于朝廷,实为诱杀北狄使者的圈套。”龙吟风声音平,“署名是‘司徒家旧部’,日期是昨日。那时司徒明轩已经死了。”
“栽赃。”云岫说。
“不止。”龙吟风看向墨风,“这封信用的是南境驿站特供纸,只有城中几家商行才有。送信人不可能连夜送出,只能是……有人要在途中递出去。”
墨风点头:“所以写信的人还在队里。”
诸葛雄握紧拳头:“那就搜出来!当面揭穿!”
“不行。”云岫开口,“若真有奸细,此刻必已警觉。贸然对质,只会逼他逃走或动手。不如将计就计。”
“我也是这么想。”龙吟风从怀中取出父亲遗书,又摸了摸剑鞘暗格,“我们带的是真证,走的是正路。他们想用假信陷害我们,正好反过来利用——这些赃物,就是我们的投名状。”
诸葛雄皱眉:“你是说,让朝廷以为我们缴获了敌方密信?”
“本来就是。”龙吟风把弯刀递给墨风,“收好。等进城时,由你亲手交予守将。”
墨风接过刀,沉声应下。
云岫看了眼天色:“离最近的驿站还有三十里。若无意外,午时可到。”
“不会有意外。”龙吟风翻身上马,“但他们一定会来试。”
车队再次出发。
这一次,四人各自归位。龙吟风骑在前方,手始终按在剑柄上。诸葛雄走在右侧,每隔一段就回头查看。云岫坐在药车上,药箱横放在膝前,手指轻轻搭在箱扣上。墨风落在最后,黑马缓行,双眼扫视两侧林地。
风不大,吹得车帘微动。
中午时分,一行人抵达驿站外土路岔口。此处地势开阔,左侧一片稀疏林,右侧是废弃田埂。驿站旗杆孤零零立着,不见人影。
龙吟风举手示意停下。
他没有下马,而是盯着前方驿站大门。门虚掩着,门环少了一只。地上有车辙,但只有进的痕迹,没有出的。
“不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