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那就得活着逼他亲口说出来。”云岫走近一步,“不是死在街头,不是被当成乱臣贼子砍头。你要站在他面前,让他跪下,承认自己是个畜生。”
龙吟风没说话。
屋里静了一会儿。外面风刮过树梢,发出沙沙声。
他慢慢坐下,把信纸折好,放进贴身衣袋。动作很慢,像是怕弄坏了什么。
云岫转身走到药炉前,添了把柴。“你得养三天。诸葛雄也需要调理。我会在这期间配解毒丸,压制体内残毒。”
龙吟风靠在墙上,闭上眼。“三天。”
“不止。”云岫搅拌着药汁,“你背部旧伤裂开了,刚才流了不少血。我不说,是你还能走。”
龙吟风掀开外袍看了看。肩胛骨下方有一道伤口,已经结痂,但边缘红肿,渗着淡黄液体。
“我没感觉。”
“因为你一直在撑。”云岫倒了一碗药递过去,“喝完躺下。明天开始,不准碰剑。”
龙吟风接过碗,一口气喝完。药很苦,顺着喉咙烧下去。
他躺到另一张床上,眼睛睁着,盯着屋顶裂缝。那里有一片叶子卡着,随着风轻轻晃。
云岫收拾完药具,走出屋子。他在门口撒了一圈灰白色粉末,又从井边提水浇湿地面。
回到屋里时,龙吟风还没睡。
“你在想什么?”云岫问。
“我在想,他为什么留我一条命。”龙吟风说,“既然杀了全家,为什么不连我也杀了?”
云岫坐在床沿。“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想用你当替罪羊,万一东窗事发,就说你是遗孤,由他抚养成人,显得仁义。二是……他心里有鬼。”
龙吟风冷笑一声。“他还知道什么叫鬼?”
“他知道。”云岫说,“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在找玄机老人。他怕真信出现,怕有人揭他的皮。”
龙吟风闭上眼。“三天后,我去云城。”
“前提是能站起来。”云岫起身吹灭油灯,“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在报仇。”
屋里彻底黑了。只有两人呼吸声交错,一个深,一个浅。
龙吟风的手伸进衣袋,再次摸到那封信。纸面粗糙,字迹像刀刻进去的一样。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写字。砚台是青石的,墨条磨久了会发热。有一次他写错了一个字,父亲没有骂他,只是拿笔在旁边画了个圈,说:“错了不要紧,改过来就行。可要是不敢认错,那就是一辈子的疤。”
窗外风停了。叶子不再晃动。
龙吟风翻了个身,脸朝墙。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梦里有人站在火场中央,背影很高,穿着紫色锦袍。
那人转过头,却没有脸。
他猛地睁开眼,天已经亮了。阳光从屋顶缺口照进来,落在床前的地面上。
云岫正在熬药,锅里冒着白气。诸葛雄还在睡,呼吸平稳了许多。
龙吟风坐起来,伸手去拿剑。剑柄冰凉,上面还沾着昨天的血。
他刚握住,手臂突然一麻,整把剑滑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