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风盯着那行刻在竹简夹层里的字,指尖用力按住边缘。纸面微颤,像是有风从背后吹来,但他没回头。诸葛雄还在角落躺着,呼吸比刚才急了些,药粉的青烟已经散尽,只剩一点苦味挂在鼻尖。
他刚要开口,庙门吱呀响了一声。
不是风吹。是人推的。
一个身影站在门口,背着光,手里提着个乌木药箱。那人穿靛蓝劲装,袖口银线反着冷光,左脚落地时略顿了一下,像是旧伤未愈。
龙吟风立刻抬手,剑尖指向对方咽喉。
“你是谁?”
那人没动,也没答话。只是将药箱轻轻放在门槛上,然后退后半步,站定。
“玄机那老东西,总爱玩这套。”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前脚走,后脚留话,把人吊在半空。”
龙吟风眼神一紧。这语气,他知道。玄机老人提起过这个人——云岫。医毒双绝,十年前逃亡途中被毒箭射中左腿,从此行走微跛。
眼前这人,左脚确实不稳。
“你来做什么?”龙吟风问。
“送一样东西。”云岫从药箱底层取出一封信,火漆封口,上面压着半枚断裂的玉佩。那纹路他认得,司徒家主随身之物,只在重大密令时启用。
信被放在供桌上,推到正中间。
龙吟风没上前,剑仍横在身前。他看着云岫的手。那人手指修长,指腹有薄茧,是常年执针留下的痕迹。右手无名指第二关节处有一道浅疤,据说是当年为试药自划所致。
“你怎会有它?”龙吟风终于开口。
“你父亲交给我的。”云岫说,“那天夜里,他已被司徒明轩下了蚀魂散。眼睛看不见了,还亲手把信封好,塞进我怀里。”
龙吟风喉咙发干。
“他说,只有血脉相连的人碰这信,火漆才会裂开。”
龙吟风一步步走近,脚步落在干草上没有声音。他在供桌前停下,伸手触向信封。
火漆咔地一声裂开,像冰面炸出细纹。信纸泛起金光,一行字浮现出来:
“北狄欲借内乱南下,司徒明轩伪造通敌信,嫁祸忠良,实为内外勾结,图谋篡位。”
字迹是他父亲的。
龙吟风猛地攥紧信纸,指节发白。胸口起伏,却没有出声。他知道这封信意味着什么——不是洗清冤屈那么简单,而是掀翻整个云城权势格局的开端。
“他临死前说了三句话。”云岫低声说,“第一句是‘信不能毁’;第二句是‘等我儿回来’;第三句是‘小心身边人’。”
龙吟风抬头:“谁是身边人?”
“我不知道。”云岫摇头,“但我亲眼看着他被人扶走,进了后院偏房。再见到时,他已经瞎了,嘴里还念着你的名字。”
龙吟风闭了闭眼。
他想起昨夜玄机老人消失前的那一声模仿。司徒明轩的声音。那么像,却又差了一丝温度。原来不是试探他,是在提醒他——真正的敌人,一直藏在亲族之中。
“你为何现在才交出来?”他问。
“我在等你找到破庙。”云岫说,“也是在等你活下来。狼群、假信、幻象……每一步都是陷阱。若你连这些都过不了,就算拿到真信,也只会把它变成催命符。”
龙吟风沉默片刻,将信折好,贴身收进内袋。布料贴着胸口,能感觉到纸张的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