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风背着诸葛雄穿过荒野,脚下的杂草被踩倒了一片。他走得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沙石上。夜风卷着灰土扑在脸上,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指节发紧。
前方山势低缓,一处岩壁下露出个浅洞。他停下脚步,低头看怀里的诸葛雄。那人脸色发青,呼吸微弱,但还在喘气。他松了口气,弯腰将人轻轻放在地上,脱下外袍垫在他头下。
自己也靠着石壁坐下,胸口起伏不定。刚才一路奔逃,内力几乎耗尽,肋骨处传来一阵阵钝痛。他闭眼调息片刻,才觉察到体内残存的一丝真气缓缓回流。
他伸手探了探诸葛雄的脉搏,还算平稳。毒素暂时压住了,只要不再剧烈移动,性命无碍。
接着,他从怀里取出那张信纸。纸面潮湿,边缘有些发皱,显然是被汗水浸过。他不敢大意,这东西是拼死带出来的,若字迹模糊,前功尽弃。
他凝神运气,掌心贴住信纸一角,缓缓催动内力。蓝光自掌心渗出,不刺眼,却稳定地蒸腾着湿气。纸页微微颤动,水汽化作白雾散开。
几分钟后,纸面彻底干透。字迹清晰浮现——
“二十年前中秋,司徒家主亲赴边境,将中原布防图交于我手。此后三月内,北狄铁骑可长驱直入。望依约行事。”
落款写着:北狄大将军。
龙吟风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他的父亲,那个在大火中推开他、让他躲进密道的男人,怎么会亲手把布防图交给敌国将领?
不可能。
他记得那一夜,火光冲天,父亲站在院中,手持长剑,身后是全家老小的尸体。他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若见玉佩合璧,真相自现。”
那是遗言。
也是他十九年来活着的理由。
可这张信纸,却要把他十九年的信念碾碎。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父亲临终时的眼神。不是背叛者的慌乱,而是托付一切的决绝。
再睁开时,目光已冷。
他重新看向信纸。材质确实是旧纸,泛黄且脆弱,但墨迹有异。笔锋转折处太过圆滑,不像父亲那种刚硬果断的写法。而且,“布防图”这种机密,怎会用文字记录并留存?朝廷律令明文禁止,违者斩立决。
更可疑的是焦痕。信纸右下角有一圈烧灼痕迹,形状规整,像是特意用火钳烫出来的。真正的火灾残留不会这么均匀。
他指尖轻抚那圈焦边,忽然察觉不对劲——烧痕内部的纤维并未完全碳化,说明火源温度不高,时间也不长。这是人为做旧。
假的。
有人想让他恨错人。
他冷笑一声,把信纸折好,塞进贴身衣袋。司徒明轩既然敢当众承认纵火,就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通敌证据。这张纸,八成是他故意让暗器掉落,引他去捡。
目的就是动摇他的判断。
外面风声忽然一紧。
树枝晃动,枯叶落地的声音断断续续。他立刻收手,掐灭刚点燃的小火堆。火光熄灭的瞬间,洞内陷入昏暗。
他扶起诸葛雄,往洞穴深处挪了几步,靠在最里面的石壁上。右手摸出长剑,横放在膝前。
洞口外,一片寂静。
然后,一声狼嚎划破夜空。
悠长、低沉,带着某种警告意味。紧接着,远处回应了两声,又一声,声音越来越近。
脚步声响起,踩碎落叶,节奏杂乱却持续逼近。至少五六只。
他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洞口。
月光斜照进来,在地上拉出一道灰白的光影。树影摇晃,几双幽绿的眼睛出现在外围,一动不动地盯着洞内。
领头的狼体型最大,肩高接近成人膝盖,毛色深灰,脖子上挂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它没有立刻冲进来,只是低伏身体,喉咙里发出咕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