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滚落的声音在崖壁间回荡,清脆得刺耳。司徒灵立刻拽着龙吟风贴紧岩壁,枯草遮住两人身影。前方雾气中,北狄探子的脚步停了片刻,随即分散开来,朝着声音来源靠近。
诸葛雄伏在另一侧岩石后,朝她打了个手势——分两路引开他们。
她点头,正要行动,忽然察觉身边气息有异。神秘人站在原地未动,呼吸变得急促,掌心浮起一道幽蓝符纹。那光微弱却清晰,在浓雾里像一簇不灭的火种。
“我可引他们往东。”他低声说,话音未落便已掠入雾中。
符光一闪而逝,远处传来几声短促的哨响。北狄的人影随之转向,脚步声渐行渐远。
危机暂解,但空气并未松弛。司徒灵盯着神秘人消失的方向,手指悄然握紧袖中短刀。这人出现得太巧,手段又非寻常武者所能及,她不敢轻信。
“走。”她低声道。
龙吟风没动,目光扫过四周:“不对劲。”
“我知道。”她说,“但现在只能往前。”
两人刚起身,身后雾气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一人缓步而出,白衣如雪,发丝未乱,双袖垂落身侧,却隐隐透出蓄势之态。
欧阳雪。
她站在三丈之外,眸光冷冽,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司徒灵脸上。
龙吟风立刻挡在司徒灵身前,手按剑柄:“她若拦路,不必留情。”
司徒灵抬手制止了他。她看着欧阳雪,声音平稳:“欧阳姐姐,你为何在此?”
欧阳雪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站着,唇角微微下压,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她的目光从龙吟风身上移开,又缓缓移到诸葛雄藏身的位置,最终回到司徒灵脸上。
“你们真以为,离了这里就能活?”她开口,语气不像质问,倒像提醒。
司徒灵心头一跳。
这话不该是敌人说的。可也不是朋友该问的。
“我信的是真相。”她说,“若你真心助我,便让开此路。”
她一边说话,一边悄悄将一枚铜哨塞进身后衣缝。那是给诸葛雄的信号——一旦动手,立刻突袭。
欧阳雪眼神微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动作。她只道:“你在防我。”
“我不防你,如何活到今日?”
“我是看着你进宗门的。”欧阳雪声音低了些,“你中毒昏迷时,是我喂你喝药;你第一次杀人失控,是我替你善后。现在你要走,连一声告别都不愿给我?”
司徒灵沉默。
这些事都是真的。可也正因为太真,才更危险。合欢宗最擅以情困人,越是温情的话语,越可能是杀招。
“那些我都记得。”她说,“可我也记得你说过——踏入此门,便无回头路。”
“所以我来给你一条新路。”欧阳雪向前一步,“不是逃,是正大光明地离开。”
“怎么走?”
“杀了他们。”她指向龙吟风与诸葛雄,“你才能留下。”
司徒灵瞳孔一缩。
龙吟风冷笑一声:“原来如此。”
诸葛雄在暗处缓缓拉开机关弩弦,金属咬合的轻响几乎不可闻。
欧阳雪依旧不动,仿佛没听见敌意。她只盯着司徒灵:“你选他们,不选我,是因为喜欢他?”
她目光落在龙吟风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司徒灵猛地抬头:“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在我眼里就是。”欧阳雪声音陡然变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夜里偷偷烧他的名字?你以为我没看见你藏在枕头下的旧布条?”
司徒灵呼吸一滞。
那块布条是她早年从龙吟风衣服上撕下来的,用来包扎伤口。后来一直留着,从未示人。
“你翻我东西?”她问。
“我不用翻。”欧阳雪冷笑,“合欢宗弟子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控之中。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个外人,背叛整个宗门对你的栽培。”
“栽培?”司徒灵终于笑了,“把我推入魔功试炼,让我亲手杀死同门新人,这也叫栽培?”
“那是考验。”欧阳雪语气坚定,“只有经得起折磨的人,才有资格站在我身边。”
“那你错了。”司徒灵直视她,“我不需要站在谁身边。我要的是自由。”
“自由?”欧阳雪摇头,“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自由。没有宗门护你,你早就死了十次。你现在能活着,能走路,能呼吸,都是因为我。”
“所以你是来讨债的?”
“我是来救你。”欧阳雪伸出手,“最后一次机会。跟我回去,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司徒灵没动。
风从崖底吹上来,带着湿气和碎叶。她的衣角轻轻摆动,袖中短刀依旧未出鞘。
身后,龙吟风低声说:“别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