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往下,停在对方鞋尖前三寸。
她开始调息。呼吸放慢,一吸一吐,七寸为度。可体内的气还在躁动,像被什么东西牵着,想往外冲。她立刻在心里默诵云岫教过的安神法——那是医理口诀,本不该用在这里,但现在顾不上了。
“心主神明,藏于胸中……”
她一遍遍念,手指悄悄掐进掌心,用疼痛压制体内异动。额头渗出汗珠,顺着鬓角滑下。
长老绕着她走了两圈,忽然停在身后。
“你在想什么?”
“回长老,我在守息。”
“守得住吗?”
“尽力。”
长老沉默几息,终于点头:“可以了。”
她松了口气,扶着灰车站稳。掌心已经被指甲掐破,血渗出来,沾在竹篓边缘。她没擦,任它流着。
回到草庐,其他人已经躺下。她靠墙角坐下,脱掉鞋子,揉了揉脚踝。昨天挨的鞭子还没完全消下去,走路时还有些滞涩。
她摸出碎纸,重新看了一遍。上面的字迹越来越密,问题也越来越多。她不知道这功法到底是什么来历,但她知道,它正在改变她。
她把纸塞回褥底,躺下。稻草扎着背,她没动。耳朵听着外面的铃声,一刻钟一次,由远及近,再走远。
半夜,有人翻身,草堆沙沙响。她睁着眼,盯着屋顶的缝隙。月光从那里漏进来,照在对面墙上,形成一道细长的光痕。
她忽然想到,昨天幻象里的那把剑,为什么会在她手里?那个人,为什么是龙吟风?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生死相向,甚至连真正交手都没有。
可那个画面太真实了。火光映在他脸上,他的眼睛睁着,却没有光。
她翻了个身,面朝墙。手摸到胸前的玉佩,冰凉依旧。
她不想再练了。但她不能停。
她是阿丑,北岭来的烧火丫头,不识字,不懂功法,只会听话。
可她不是。
她闭上眼,告诉自己明天还要早起劈柴。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比平时快了些。
她睁开眼。
窗外的月光移了位置,照在她的手上。血迹干了,变成暗红色,像一块旧疤。
她把手收回来,塞进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