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偏西,风又起了。桃花一片片落下来,香气比早晨浓了许多。有人在院子里弹琴,调子轻柔,像是催人入睡。
司徒灵走在回廊边上,脚步放得很慢。她感觉到那股香味钻进鼻子,心跳不知不觉变缓,四肢也有些发沉。耳边似乎有人在低语,叫她别想了,歇一会儿吧,反正没人逼你做什么。
她咬了一下舌尖。
疼意让她清醒了一瞬。她立刻默念父亲说过的话:“宁折不弯。”一遍不行就两遍,直到脑子里的声音弱下去。
她抬手捏住虎口,用指甲狠狠掐了一下。痛感传来,神志终于稳住。
然后她运起司徒家教的导息术,一口气从丹田提起,走经络,过百会。这是最基础的功夫,练过千百遍。现在用来稳住心神,比任何药都管用。
就在气息流转到第三周时,她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地下有东西。
不是声音,也不是震动。是一种气流的走向,阴冷,细长,像丝线一样缠上来。它从迎客阁底下渗出,顺着地缝蔓延,混在花香里,钻进人的呼吸。
她猛地睁眼。
这不是教化。也不是什么自由之道。
这是操控。
她站在回廊尽头,手指紧紧攥着针囊。里面的银针一根都没动,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再有一次那种笛声响起,她不会再听。
她转身往外围走,脚步比来时重了些。每一步都踩得实,像是在提醒自己还醒着。
迎客阁的灯又亮了起来。红绸挂得更高,人声也热闹起来。有人拍手唱歌,有人相拥跳舞。一切看起来还是那么安逸。
可她知道不一样了。
她停在庭院边缘的阴影里,看着那一片灯火。
刚才那个穿灰裙的少女已经被几个人陪着走进侧门,脸上带着笑,眼神却空了一层。那两个戴特殊佩饰的弟子站在门口,点了点头。
司徒灵把袖子里的布巾攥得更紧。
她不能走。现在走,只会暴露。
但她也不能留太久。
她需要查清楚地下的那股气是从哪来的,谁在记下每个人的反应,还有那些药,是怎么混进食物里的。
她看了眼天色。
月亮还没升上来,但夜已经深了。
她靠着墙根站着,一动不动。等人都散了一些,等笑声变小,等最后一盏灯也暗下去。
她的手一直没离开针囊。
风吹过桃林,花瓣落在肩头。她没去拍。
远处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门轴转动。
她抬起头,看向迎客阁后方的一扇小门。那里原本应该锁着,可现在门缝开着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