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小时后,飞机进入一片连绵不绝的苍茫山脉。
这里是秦岭深处。
飞行员根据王谦提供的精确坐标,开始降低高度,在一片地图上没有任何标记的区域盘旋。
下方,是一个几乎废弃的村落,大部分房屋都已倒塌,只剩下几户还亮着灯。
王谦的目光,锁定在村子边缘一个独立的院落。
院子里,一个穿着破旧蓝色工装,头发花白干枯的老人,正佝偻着腰,费力地用一个大扳手拧着一台拖拉机上的螺丝。那台拖拉机锈迹斑斑,看上去比老人的年纪都大。
似乎是听到了头顶的轰鸣,老人动作一滞,缓缓抬起头。
当他看清那盘旋的直升机,以及机身上醒目的军徽时,他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流露出任何普通人该有的惊讶或敬畏。
只有一股化不开的,刻入骨髓的厌恶和警惕。
“找个空地,降落。”王谦对飞行员下令。
“是!”
Z-20选择了院子外的一片空地,开始强行降落。
巨大的风压如同十二级台风,瞬间席卷了整个院落。老人用来遮雨的茅草棚“哗啦”一声被整个掀飞,晾晒的干菜和杂物被吹得到处都是。
老人却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任凭狂风吹乱他花白的头发。
他丢下手中的扳手,转身从墙角抄起一根被磨得油光发亮的铁棍,双手紧紧握住,如同护食的孤狼,死死地盯住了正在降落的钢铁巨兽。
“砰。”
直升机平稳落地,引擎声渐渐变小。
李虎和另一名学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紧张,他们能感受到下方那个老人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敌意。
舱门缓缓滑开。
王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第一个走了下去。
他一身干净的休闲装,脚下的皮鞋一尘不染,与周围荒凉破败、尘土飞扬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无视了老人手中那根足以敲碎人骨头的铁棍,径直向他走去。
“滚!”
不等王谦靠近,老人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
“这里不欢迎你们!滚!都给我滚出去!”他的眼睛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兽。
王谦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如水。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精准的钥匙,插进了那扇尘封了三十年的心门。
“袁北山。”
“三十年前,他们把你的‘盘龙稻’连同你的名字,一起埋进了土里。”
“今天,我来,是把它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