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一身大红飞鱼服的江云帆,手执桃木剑,上挑黄符纸,踏着奇异舞步,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知他在作法,心里却多少有些将信将疑。
“若说大人这是在招魂引鬼我信,但说招引天外来客,这……也太胡扯了吧?”
江云帆无暇顾及他人质疑,依旧在“作法”,只是舞了许久,四周却毫无变化,哪有什么“天外来客”?
正当众人认为判官大人作法失败时,天空忽然传来一阵“嗡嗡”异响。
众人齐齐抬头,入眼是一阵灼眼强光,不由得闭上眼。再次睁眼时,惊骇地发现天空竟悬着一扁圆如碟、底部冒蓝光的物件。
一道光柱自圆碟底部射出,一只奇异生物顺着光柱而下,落在地上。
看清生物模样,众人无不倒吸凉气。那巨大生物披着青灰色外壳,六条粗腿呈枝节状,身躯上长着三角脑袋,瞪着一对闪着奇异色彩的怪眼。再加上钳状口器,活脱脱一只大蟑螂!
“判官大人,真……真的招来了天外来客!”
围观众人大气不敢出,生怕惊扰这“天外来客”。
“天外来客”人立而起,两肢捧着一把宝剑,众人认出那是太祖佩剑。它走路姿势怪异如傀儡,“咔擦咔擦”迈着别扭脚步向锦衣判官走去。
“叽咕叽咕……”
大蟑螂口中说着不明语言,两肢托剑递出。
判官大人虽不明其话中意思,却也明白对方意图,上前两步伸手去接。刚接过宝剑,大蟑螂腹部突然爆裂,一道剑光射出,直指江云帆。
说时迟那时快!剑光即将击中江云帆之际,他如幽灵般飘闪开来。但剑光如影随形,此时旁边一道黑影快若闪电,挡在他身前——正是护卫旭阳。只见旭阳拂手间,阴冷罡风自袖内袭出,迎向剑光。
“锵然”一声,兵器相撞,劲风四溢,大蟑螂竟被炸碎,一道人影从中爆闪而出,腾身往围墙外逃窜!
一击不中即时退走,够果断!
“哪里跑?”旭阳衣袖飘然,追着人影而去。
事发突然,待两人身影消失在围墙外,众人才反应过来,从大厅出来围向院中的碟状物,却发现那不过是竹篾扎就,所谓蓝火,不过是硝石火药燃烧的效果。再看地上“大蟑螂”碎片,皆是碎纸板、机簧零碎之类的玩意。
众人这才明白,所谓“天外来客”不过是有人设下的局,欲除锦衣判官而后快。只是判官大人识破阴谋,将计就计引出了凶手!
没过多久,锦衣判官的护卫返回,身上染血,手捧一把无锋铁剑:“大人,凶手乃是无锋剑杜锋!”
众人恍然,无锋剑杜锋是地狱二鬼王,当初地狱杀手在山前村刺杀锦衣判官,正义盟与无辜村民死伤过百,震动朝野。后来地狱被天下武林围攻覆灭,传说乃是判官大人手笔。今日这杀局也便合理了。
只是他们不知,无锋剑杜锋早已死在旭阳手中,尸身都被焚烧干净,此事未流传江湖,便被拿来做了这个局。至于那碟状物、大蟑螂,有遁甲宗这个擅长奇技淫巧的门派作后盾,简直是手到擒来。
“发下海捕文书,全力通缉地狱余孽!”江云帆语气带着怒意,说完捧着宝剑来到李如风跟前,“李将军,迷案已结,现将宝剑物归原主!”
李如风双手接过,脸上露出激动神色:“多谢判官大人!”
江云帆道:“此事本因我而起,倒是连累了将军!”
李如风“呵呵”一笑:“无论如何,判官大人为我寻回宝剑,不然我无法向圣上交差,以后大人便是李某人的兄弟!谁想动我兄弟,都得掂量掂量!”说着向围观人群扫了一眼。
围观众人中的文官们心中不是滋味,锦衣判官本就难对付,再得武官支持,以后更难出手了!他们互相对了个眼神,告辞离去,至于是否暗中会面商量对策,便无人知晓了。
看着文官们灰溜溜离去,李如风心情大好,摆下宴席宴请江云帆。
宴会后,李如风的书房里烛火摇曳。他望着江云帆,语重心长道:“江兄弟,此事过后,陛下会找个合理的由头,将此剑赐与你!此剑的分量,想必你已掂出。”
江云帆抬手抽剑,寒光“噌”地破鞘而出,烛光映在剑身上,流淌出晃眼的亮泽。他轻抚剑身之上那古朴的两个篆字,轻叹:“诛邪,好剑!只是……陛下到底要如何应对那些文臣?”
李如风没料到他如此单刀直入,苦笑着摇头:“圣上的心思,岂是我等能妄测的?可如今朝堂上,文官把持权柄,政令颁布必经他们之手,就连我军中调度、军官任免,都要受兵部掣肘!这般局面,哪个君王能容忍?圣上虽未明说,但我等做臣子的,自当为他分忧。”
江云帆眉峰一蹙,脱口道:“要破这局,难道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李如风目光扫过四周,压低声音:“有些事你我能做,陛下却不能。他……需要名声。”
江云帆恍然大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什么尊师重道,只怕又是九秀学宫在捣鬼吧?听闻他们竟以辅政之名,堂而皇之地站在朝堂上了?”
李如风嗤笑一声:“帝师辅政,自古未有!偏就出在本朝,还不是因先帝托孤?当年圣上年幼,他们辅政倒还说得过去,可如今圣上早已亲政,他们却拿‘先帝托孤’来道德绑架,陛下是敢怒难言啊!”
江云帆仍是不解:“那为何偏选我?你也知道,我势单力薄,在朝堂上毫无根基。况且我这锦衣判官的身份本就暧昧,凭什么与文官争斗?”
“身后是令天下畏惧的锦衣卫,两翼武将护守,你手持尚方宝剑,这阵仗叫势单力薄?“李如风笑道:“至于身份,陛下随意找个由头便能替你圆了。”
“剑是好剑,”江云帆伸指抚过冰冷的剑身,缓缓道,“可剑有双刃。对付文官,如今看来是势在必行,只是到头来恐怕会搅成一锅乱粥,且文官受压,朝堂平衡打破……”
李如风脸色微变,随即眼神一凛,语气坚毅:“为人臣子,食君之禄,便要忠君之事!若需要武将一派作牺牲,我义不容辞!”
见他已下定决心,江云帆还剑入鞘,沉声道:“好,这差事,我接了。”
李如风道:“江兄弟打算如何出手?”
江云帆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冷冷一笑:“坑我来替他们来挖,只等他们自己跳进来。”
李如风朗声赞道:“好!祝判官大人剑扫朝堂奸佞!”
江云帆按剑长吟:“三尺青锋映月寒,朝堂魍魉岂能存!”
李如风当即击节应和:“但凭正气驱妖雾,玉宇澄清在此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