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兵乱世风云涌,智勇双全迷雾通。
打草惊蛇施妙计,蚩尤血脉启新踪。
“祭天大典……”
王小虎口中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自他定下那“打草惊蛇”之计,顺利与西门吹雨接上线,探知蛮神教将于祭天大典上推举新教主,飞飞要与屠苏这等心术不正、手段狠辣的奸人争夺教主之位,其结果可想而知,王小虎心中早已有了预判,那绝非一场公平的较量。
他此行西北,核心目的便是助飞飞登上教主之位,护她周全。然而,如何打入蛮神教总坛,却是横亘在面前的第一道难关。他王小虎与蛮神教早已势同水火,叠浪刀下倒伏的教众尸骨不计其数,岂能指望以“仇敌”的身份大摇大摆进去相助?
所幸,他并非全无依凭。那深藏于血脉之中、源自上古战神的蚩尤之血,便是他此刻唯一也是最大的筹码!这身份如同一把双刃剑,既能引来无穷祸患,亦可成为叩开蛮神教那扇厚重铁门的钥匙。
“血脉……蚩尤血脉……”王小虎目光沉凝,思绪飞转,“如何利用这身份?如何让教中那些老狐狸相信,甚至不得不承认?看来……还需再施一计,一场更精妙的棋局!”
西北的乱局并未因王小虎的介入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嵩山左大掌门左冲霄显然没有丝毫收手的意思,他如同一柄出鞘的复仇之剑,但凡嗅到一丝与蛮神教相关的蛛丝马迹,无论大小,皆以雷霆手段犁庭扫穴,务求斩尽杀绝。
起初,其他中原武林门派尚抱着隔岸观火的心态,乐见左冲霄与蛮神教互相消耗。
然而,随着时日推移,他们渐渐发觉不妙。蛮神教的人如同滑腻的泥鳅,隐藏得极深,极难揪出尾巴。更令他们焦躁的是,往往刚捕捉到一点蛮神教外围成员冒头的迹象,还未及反应,左冲霄的剑光便已带着血腥气席卷而至,将线索斩断于人前。
这如何使得?围剿蛮神教,可是关系到未来中原武林格局重新洗牌、争夺上十门派最后席位的重大契机!岂能任由左冲霄一人包揽“功劳”?
于是,原本作壁上观的各大门派纷纷坐不住了,越来越多的武林好手、门派精锐加入了围剿蛮神教的行列。一时间,青海道上,处处可见寻衅滋事、追查线索的中原武林人士。
如此一来,蛮神教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先前仅需应对一个如同附骨之疽的左冲霄,便已令他们疲于奔命,头痛不已。如今骤然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中原各派高手,压力陡增数倍。堂堂一个传承数千年的隐秘大教,竟被人在自家山门之外,对自家的“看门犬”大打出手,肆意屠戮,这份屈辱与愤懑,足以让任何稍有血性之人拍案而起。
然而,蛮神教……他能忍!毕竟,这份蛰伏隐忍的功夫,早已在数千年的岁月中刻入了他们的骨髓!
蛮神教总坛深处,庄严肃穆的天祀堂。
那两扇象征着教中最高决策的沉重石门,平日里往往一两个月才会开启一次。然而这些时日,召集议事的钟声却敲得格外频繁,石门开合的吱呀声几乎成了日常。昨日,堂内刚刚召开了以“如何应对中原武林挑衅”为主题的紧急会议,今日,那悠长而带着金属颤音的钟声便再次回荡在幽深的山腹通道之中,召唤着教中所有核心高层再次齐聚。
依旧是那位刚刚伤愈不久的外事总管韩弓负责汇报工作。他身上的夹板和绷带已然拆去,脸色也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红润与精明。能再次站在天祀堂内,足见那场“怡香院风波”并未真正动摇他的地位。只是此刻,他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浓重的疑惑与忧色。
“禀告两位少主,诸位长老。”韩弓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青海各处,中原武林人士对我教外围据点及人员的围攻愈演愈烈。据最新统计,我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外围据点已被清除过半,人员损失惨重。若此等情势再持续下去,只怕……不出半月,我教在青海的所有外围触角都将被连根拔起,清扫一空!”
他汇报完毕,堂上列坐的十几位教中高层人物,除了一两人发出几不可闻的沉重叹息之外,其余多数人脸上依旧是一副漠然或习以为常的神情。原因无他:其一,这种损失在蛮神教漫长的蛰伏史中并非罕见;其二,青海的这些外围据点,在教中高层眼中,本就是些无足轻重、随时可弃的棋子。他们真正的根基和未来的战场,始终是在富庶繁华的中原腹地!那里埋下的暗线,如同深植地下的根须,才是关乎教派存续的命脉所在,就如同当初成功渗透并掌控嵩山派副掌门那般的关键布局。
“还有一则消息,”韩弓顿了顿,目光扫过堂上众人,见那些原本漠然的大佬们终于将视线聚焦过来,才缓缓继续说道,“或许……更值得诸位关注。昨日,在距噶尔穆城约百里的‘野狼坡’,发生了一场激斗。一伙数量可观的中原武林人士,围攻了一位……疑似本教的高手。”
上方的屠苏少主闻言,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不耐烦地打断道:“韩总管,这等寻常厮杀的消息,便无需在此赘述了!每日死于中原鼠辈之手的外围教众还少么?”他显然对所谓“疑似本教高手”的说法嗤之以鼻。
然而,韩弓接下来的话却让屠苏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那位高手身材极为魁梧雄壮,远超常人,其所使武器,乃是一把形制奇特、宽厚如门板般的巨型大刀。其招式大开大阖,出招之时刀光汹涌澎湃,隐有风雷之声,连绵不绝,宛若惊涛叠浪……”
“啪嚓!”
一声脆响,屠苏少主身下紫檀座椅的扶手竟被他生生一掌拍得粉碎!木屑纷飞中,他猛地站起身,英俊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和杀意而扭曲变形,从牙缝里迸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刻骨的仇恨:“叠浪刀!王小虎!”
几乎是同时,另一侧座椅上的飞飞也“滕”地站了起来,小脸上瞬间血色褪尽,写满了惊惶与急切,声音因担忧而微微发颤:“哥哥?他怎么样了?可有受伤?现在何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韩弓面对两位少主截然不同的反应,依旧保持着下属的恭谨姿态,微微摇头道:“禀少主,属下所得消息中,并未提及王小虎是否受伤……不过,从他能独战群雄、最终突围而去的描述来看,想来……应是无性命之碍。”
“无碍?!”屠苏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韩弓,仿佛要将这个名字的主人撕碎,他抓着仅剩的另一边扶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捏得咯咯作响,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我不管他有没有受伤!我只要他死!立刻死!来人……”他厉声高喝,便要下达追杀令。
“你敢!”飞飞稚嫩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她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毫不畏惧地迎视着屠苏那双充满暴戾的眼睛,清澈的眸子里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屠苏!你若敢动我哥哥一根汗毛,我飞飞在此立誓,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屠苏何曾受过如此当众顶撞,尤其还是来自他一直视为眼中钉的小丫头。他怒极反笑,声音阴冷如九幽寒风:“呵!好一个圣教少主!竟然公然袒护本教死敌,口口声声唤那沾满我教弟子鲜血的仇寇为‘哥哥’?你眼中可还有教规?可还有死去的万千教众冤魂?!”
“沾满教众鲜血?”飞飞毫不退让,稚气的脸上布满寒霜,她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质问的锋芒,“那么请问屠苏少主!又是谁,在哥哥家中,将忠心护我的朴长老以及他麾下的护卫弟子们屠杀殆尽?!他们的鲜血,难道就不是我教的血?!”
“这……这……”屠苏被这突如其来的凌厉反击噎得脸色一阵青白,一时语塞。当初大祭司决定接回飞飞,他为了剪除潜在威胁,暗中授意巫坛主对飞飞下毒手。虽然巫坛主最终未敢对飞飞本人下手,却将朴长老及其护卫尽数灭口。此事是他心中深埋的鬼胎,此刻被飞飞当众揭破,顿时心虚气短,只能支支吾吾,强词夺理道:“我……我当时以为朴长老一行是绑走你的凶徒……自然要……”
“哼!”飞飞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辩解,眼中满是讥诮与悲愤,“所以,就容你派人杀我哥哥的亲人,屠戮护我教众,就不许我哥哥为亲复仇?不许他反抗?”
屠苏被呛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只能死死咬着牙,怨毒地盯着飞飞。
眼看着两位少主的冲突骤然升级,火药味弥漫整个天祀堂,堂下坐着的十几位教中大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无一人敢在此时出言劝阻。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仿佛置身事外的二祭司,此刻也微微抬起了眼皮,浑浊的老眼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却依旧保持着沉默。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紧绷到极点之时,一直闭目仿佛沉睡的二祭司,眼皮猛地一跳,豁然睁开!与此同时,堂中所有人心头都莫名一悸,只觉一股微不可察的轻风毫无征兆地拂过。
下一刻,众人惊愕地发现,少主飞飞的下首,那把始终空置的大祭司座椅上,竟无声无息地多出了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