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浪焚舟铁索摇,横江战骨断云潮。
千帆浸血残魂泣,叠浪屠鲨碎寂寥。
东方既白,江面烽烟已止,征讨金沙帮的舰队也已远去,但战船划过水面的余波兀自翻涌,将残舷推至滩涂,朽木随浊浪载沉载浮,终是挣不脱江流的摆布。
穹苍仍在倾洒琼霰,两岸山崖尽染皑皑素色,昨夜焚江烈焰映透九霄,谁人会在意风雪与否。
在不远处的山崖之上,一人负手而立,以睥睨天下之姿,看月隐星沉云舒云展,他面色淡然,眼中透着几分悲凉。
江云帆背后一名黑衣人伸手撑着一柄纸伞,为其遮去风雪。不过奇怪的是,他自己身处风雪之下,身上竟未沾染半点雪花,他身上似有一股神秘力量,凡飘雪近身半尺者,皆化作齑粉簌簌而落。
两道身影急掠而至,一为徐娘半老,但不失飒爽英姿的公孙世家门主公孙楚楚,一为玄衣玉带,面容虽尚存稚气,举手投足却已显宗师气度,新晋崛起的义云帮帮主义云天,两人近前抱拳施礼,但眼光却是同时瞟向那名黑衣人,眼中带着警惕。
江云帆微微侧首,道:“你能否收敛一些?”
黑衣人默然颔首,手中纸伞一合,方才令人窒息的威压如潮退去,垂首而立,竟似市井贩夫走卒般毫不起眼。。
二人皆嘘一口气,义云天道:“大人,现已查明,长江盟总舵之劫除沙无垢与焚天老魔,尚有第三方势力介入,他们还发生了激烈打斗,似在争夺某物。”
“焚老鬼参与其中本在意料,但这横插一杠的却是哪方势力?看来……这长江盟似乎隐藏了什么秘密。”江云帆口中喃喃,话音陡转:“我交待之事?”
义云天抱拳应声:“俱已安排妥当!”
“甚好!切记,苦主除却两派的家属外,着重寻访无辜受牵连者。”江云帆说着,探手入怀,取出判官令牌,对一旁的公孙楚楚道:“持我判官令,调滇、川、藏三地驻军,三路合围金沙帮。”
“是!”公孙楚楚躬身接令,与义云天二人行礼告退而去。
江云帆对二人离去恍若未觉,衣襟在微风之中翻卷。他凝望天际渐染的霞光,晨曦将山脊镀上金边时,眼底似有暗潮涌动。而身后那位,如青松盘立,一动不动,仿佛这世界万物皆与他无关一般。
当那轮骄阳完全升起之时,江云帆收回深远的目光,一抖双袖,便想着跃下山崖,只是他一脚踏上崖边之时陡然停身,侧首道:“该如何称呼?”
黑衣人身躯微微一颤,脸上表情颇为微妙,终究一摇头:“我的名字,不提也罢!”
江云帆也不追问,反而说道:“人总不能没个名字,不如便叫你旭阳,如何?”
身后那人一愣,眼光扫向天边那轮火红的朝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好!”
江云帆微微一笑,喊道:“旭阳,走!”说着便飘身跃下了山崖。
甲板在王小虎脚下微微震颤,浪头拍打船帮的节奏比昨日更急。他立在船首,双手按着刀柄,目光如离弦之箭逆浪而上,直刺江面上密布的敌船。
数人站在王小虎身侧,其中那位黑脸汉子禀道:主帅,前方便是磨江水寨。此处江面开阔无险可守,但护沙盟已退无可退,此刻摆开阵势,必是要与我盟决一死战。
长江一统大势难违,此等顽抗不过是螳臂当车!王小虎沉声回应。历经血火淬炼,他举手投足间自生威压之势。
敌袭!李黑子声音里混杂着兴奋与战栗。无人嘲笑他的失态,面对江面骤现的景象,任谁都会心旌摇荡——磨江水寨倾巢而出,前锋战船尽数燃火,烈焰顺流直扑而来。在这无遮无拦的江面上,火船阵正是最凶险的杀招。
王小虎面色冷硬如铁,断喝声穿云裂石:列阵!
长江盟船队应声变阵。领航的蜈蚣船缓速后撤,随后无数的轻捷走舸破浪迎前,与火船轰然相撞。爆燃声震耳欲聋,落水者犹自缠斗不休。然护沙盟火船如蝗群过境,更有数艘巨舰冲破第一防线,直逼中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