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前,他前往上清宫,向掌门师伯清雨真人辞行。不料,清雨真人似乎早有所料,已在殿中等候。
“云帆,你来得正好。有客远道而来,指名要见你。”清雨真人神色平静,抬手示意殿内一侧。
江云帆循着师伯的目光望去,只见客座之上,端坐一人。此人约莫五十许年纪,面容清癯,身着玄色道袍,但此刻脸上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彷徨与焦虑。他一见江云帆步入大殿,如同见了救星,慌忙起身离座,快步迎上,深深一揖到地,姿态放得极低:
“天阴洞阴元,见过判官大人!”
天阴洞主?阴元上人!
正是此人,当年逼死彤彤的首凶!刹那间,一股难以遏制的恨意自心底翻涌而上,几乎就要冲破理智的堤防。他脸色骤然转冷,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地射向阴元上人,周身气息都为之凛冽了几分。
“云帆!”清雨真人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告诫的意味,将江云帆即将爆发的怒意稍稍压住。
清雨真人目光扫过脸色发白的阴元上人,又看向江云帆,沉声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没错。然则,阴元道兄当年所为,究其根本,何错之有?况且,阴元道兄为表诚意,千里迢迢,已是数次登临我青城山。足见其心之诚,你怎可失了礼数?”清雨真人的语气中,已然带上了一丝威严和隐隐的愠怒。
江云帆闻言,心神剧震!惊觉自己被仇怨蒙蔽了眼睛,是非不分。说到理上,本就是彤彤有错在先,她的死又岂能怪罪他人?想至此,心头仇恨顿时去了大半。他抱拳道:“不知阴元先生寻我所为何事?”
阴元上人脸色悻悻,道:“关于舍妹之事……”
“此事休要再提!”江云帆脸色一沉,断然打断了他。
“是,是。”阴元上人唯唯诺诺,伸手掏出一个锦盒,递了过来,道:“此物还请大人收下。”
江云帆接过盒子,掀开盖子,但觉一股冰凉彻骨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由得舒畅地打了个寒颤。只见一枚项链静静地躺在其中,赫然正是那枚武林至宝——万年玉髓。睹物思人,他不由得又忆起彤彤的音容笑貌,黯然伤神地合上盒子,道:“如此宝物,我无功不受禄。”说着将盒子推了回去。
阴元上人却不肯接,反而后退一步,对着江云帆又是深深一揖:“判官大人且慢!老夫实是有要事相求,此物权当是老夫的一点心意与赔罪之礼,万望大人成全!”
“哦?”江云帆动作一顿,看着对方焦急的神情,问道:“究竟何事?先生但讲无妨。”
“事情是这样,”阴元上人连忙道,“我天阴洞乃是西北武林的势力,在当地中也算排得上名号,虽被归为邪道,但老夫为人低调,与各方势力相处也算融洽。然而近来,西北武林冒出一股神秘势力,强大且极富野心,吞并了诸多门派,俨然已成为西北最强的一股力量。我天阴洞的地盘已被其蚕食过半,长此下去,江湖之中将再无天阴洞立锥之地!”
听完阴元上人所述,江云帆陷入了沉思。其实他内心真不愿管这些闲事,江湖争端,抢夺地盘哪天没有?他正想着如何推辞,脑中却突然想起一事,不禁问道:“你口中的神秘势力,是哪门哪派?”
阴元上人却是摇头:“不知。此教派神秘异常,老夫多方探查,竟摸不清其底细。”
难道是……蛮神教?
江云帆想到慕容大人交待下来的任务。自己本就人手不足,且在西北毫无根基,眼前这阴元上人……
清雨真人似看出他心中所想,道:“云帆,阴元道兄虽属邪道,但为人与其他邪教中人不同,江湖上并无其为恶的传言。且其武艺在武林中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只怕……与贫道都相去不远。”
眼前这个干干瘦瘦的老头,竟能与清雨师伯比肩?江云帆以极其不信任的眼神望着他,有心试之一试,于是拔剑在手,道:“上人,请指教!”
阴元上人知是大人对自己的考核,便一抖道袍,袖下剑光若匹练,横扫而出。
江云帆自不会等闲视之,一招上清剑法中的“分光掠影”将其剑招分化。但阴元上人的攻势并未就此止住,剑招迭出,一时间二人身前空间斥满剑影光波。
然而面对如此凌厉的招数,江云帆却是一声冷哼:“上人,还请使出全力!”他已然看出,阴元上人怕他接招不住,落了面子,这些看起来凌厉的杀招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
阴元上人神色一正,道:“大人,小心了!”话音未落,剑招威力骤增,“嗤啦”一声,一道骇人的剑光破空而出,直刺江云帆!
江云帆呼吸一滞,不过他早已蓄势待发,七巧剑直击而出……
“风雷一剑!”
两剑相击,“轰”然一声巨响过后,劲气四溢。江云帆连退数步方稳住身形。而他对面的阴元上人,除却须发、衣襟被劲风拂动之外,身形只是微微一晃,便定住了。
看来掌门师伯所言不虚,这阴元上人真是难得的高手!江云帆收了七巧剑,道:“烦请上人返回西北,密切监视各派动向,特别是那神秘教派的动静。一有异动,即刻向我传信!若天阴洞遭遇生死存亡的威胁,先生可借我‘锦衣判官’之名行事!”
阴元上人闻言,大喜过望!他本已抱着绝望之心而来,没想到峰回路转。他激动得浑身颤抖,再次对着江云帆深深拜下,声音哽咽:“属下拜谢判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