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倭寇挟持着人质即将大摇大摆地逃离兴化城,冉忠豪急怒攻心,冲着走在倭寇队伍中的冉孝杰背影嘶声力竭地大喊:“孝杰啊!你糊涂!快回头啊!!”
然而,冉孝杰的身影只是微微一滞,却罔若未闻,头也不回地混入倭寇队伍之中,继续前行。
冉忠豪悲愤交加,下意识就想冲上去阻拦。戚少光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冉帮主,切莫冲动!请依计行事!令弟与家人之事,我戚少光以性命担保,必尽全力营救!”
此时,稍作调息的凌波仙子也莲步轻移,走了过来。她看着冉忠豪悲痛欲绝的神情,轻声道:“冉帮主,妾身有一事相询,望帮主据实相告。”
冉忠豪强压下胸中翻腾的烦闷与悲恸,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拱手道:“仙子请讲。”
凌波仙子秀眉微蹙,问道:“敢问冉帮主,令弟冉孝杰,平素究竟是何等样人?性情如何?”
冉忠豪脸上悲伤之色更浓,声音带着哽咽:“孝杰他……自小虽有些顽劣跳脱,不喜拘束,但心地纯良,忠孝仁义、礼义廉耻这些大道理,他是懂的!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竟做出这等勾结倭寇、残害同胞、甚至……甚至以亲生父母为质的人神共愤之事!”
凌波仙子若有所思,追问道:“近来……令弟可曾有过什么异常之处?举止言行,可有不同寻常?”
“异常?”冉忠豪闻言一愣,凝神思索片刻,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仙子如此一问,我倒真想起些端倪!孝杰本是个极为爱说爱闹、精力旺盛之人,可就在月余之前,他忽然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枯坐发呆,问他话也答得心不在焉。而且……而且他的眼神……”冉忠豪努力回忆着,语气带着不确定,“……他的眼神时常显得有些呆滞空洞,看人时直勾勾的,少了往日的神采与灵动,我当时只道他是遇到什么烦心事,或是练功出了岔子……”
凌波仙子听罢,美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沉声道:“若妾身所料不差,恐怕令弟并非本性堕落,而是……着了魔道,中了邪术!”
冉忠豪如遭雷击,心惊道:“啊?!仙子意思是……孝杰是中了迷魂摄心之术?这……这可是失传已久的魔道功法!仙子……仙子可有办法破解此术?”
凌波仙子缓缓摇头,神色凝重:“此术诡异,非亲眼探查其神魂受制深浅不可妄断。唯今之计,需得设法将其生擒,制住其行动,妾身方能尝试施法,看能否唤醒其本心,破除邪术控制!”
倭寇主力虽已溃败出城,但城中肃清残敌的战斗仍在继续。倭寇在城中留下了近千具冰冷的尸体。大街上,劫后余生的百姓们压抑许久的怒火与悲愤彻底爆发出来!一群群男女老少,手持着扁担、板凳、锄头,甚至是从地上捡起的石块,哭喊着、咒骂着,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扑向地上那些倭寇的尸首。他们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砸、戳、砍,将满腔的国仇家恨尽数倾泻在这些入侵者的尸体上,要将它们砸成肉泥!场面血腥而惨烈,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悲怆。
“住手!好生残忍!我们堂堂天朝上国,应有一颗仁恕宽容之心!应知‘死者为大’!人死如灯灭,天大的仇恨也该过去了!如此毁尸,有伤天和啊!”一个身着儒衫的中年男子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站出来高声谴责,试图制止这疯狂的鞭尸行为。
他话音未落,立刻引来一片愤怒的斥骂和血红的目光!
“残忍?呵!我一家七口,父母妻儿尽数惨死在倭寇刀下,就剩我一个孤魂野鬼!你跟我说残忍?!”一个浑身浴血、状若疯虎的汉子猛地转过头,指着自己身上干涸的血迹,嘶声咆哮。
“倭寇屠戮我兴化满城,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杀我同胞如屠猪狗时,你怎么不去跟他们讲‘死者为大’?怎么不去跟他们讲仁慈?”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老泪纵横地哭喊。
“死者为大?那是对人说的!倭寇算是人吗?他们就是披着人皮的畜牲!连畜牲都不如!”一个青年书生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怒吼。
“国仇家恨!血海深仇!这是世世代代都过不去的坎!是人,就该有爱恨情仇!对这等灭绝人性的禽兽讲仁慈,就是对自己同胞的残忍!”人群中响起激愤的附和。
“等等!我认得他!”突然,有人指着那儒衫男子大叫起来,“他叫苟精日!每次倭寇进城,他都第一个跑去点头哈腰,恨不得趴在地上给倭寇舔鞋!就是他给倭寇带路,抄了张屠户的家!”
“没错!就是这个狗汉奸!”
“打死这个卖国求荣的畜生!”
“打死他!给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愤怒的人群瞬间将矛头对准了苟精日!无数的拳头、脚踢、棍棒如同雨点般落下!对于这种认贼作父、引狼入室的汉奸,百姓的痛恨甚至远超倭寇本身!在震天的怒骂和惨叫声中,苟精日很快就被愤怒的潮水吞没。
汉奸这种东西,哪朝哪代都不会缺,对于百姓打汉奸这种事,戚少光等人当然不会制止,他令部分人留下收拾残局,其余人撵着倭寇而去。
倭寇大败,大统领坂田石史收拢了部众,发现还有四千多号人,心里顿时有了底气,狠劲再起,领着众寇一路烧杀抢掠,好在戚少光提前布置,将附近百姓撤离,才避免了大量的伤亡。
倭寇见四处无人,有气无处撒,更加疯狂地纵火焚烧房屋、毁坏农田,其行径令人发指,所过之处真正是寸草不生,满目疮痍。这暴行让紧随其后的戚少光、王小虎等人看得双目喷火,胸中杀意沸腾,更加坚定了要将这伙灭绝人性的贼寇彻底剿灭的决心!
一路追赶,众人已经是又累又饿,但却不敢有半分松懈,但戚少光却是不敢过于欺近,皆因冉忠豪一家在倭寇手上,他保家卫国可以不惜己命,但却不敢无视寻常百姓的安危,况且还是像冉忠豪在兴化一役中有大功的人。
“坂田石史!尔等既已出城,为何还不放人?!堂堂统领,竟如此言而无信吗?”戚少光在阵前运足内力,声震四野,厉声质问。
“倭贼!快放了我家人!出尔反尔,卑鄙无耻!”冉忠豪更是心急如焚,嘶声怒吼。
对于戚少光与冉忠豪气愤的喊话,倭寇大统领却是精明,知道人质在手才能令得对方投鼠忌器,于是答道:“扶桑武士道,说话算话,我是答应出城后放人,但是,我何时说过,出城之后立刻放人?又何时说过,出城后行至何处放人?”
这番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狡辩,气得戚少光等人七窍生烟,却也无可奈何。为了人质的安全,他们只能强忍怒火,一路紧紧咬住倭寇的尾巴,不敢有丝毫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