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剑当阶护玉容,正邪自古势相冲。
一朝魂断空崖下,血染青衫魔气浓。
众人早已拔出兵器,正欲扑向亭中二人,江云帆亦已拔剑在手,脸上布满坚毅神色,打算死命守护自己的妹妹。不料薛彤彤猛地将他向后一推,转身直面杀气腾腾的群雄,声音凄厉而决绝:“你们不就是要个公道么?我今日便还你们一个公道!”
峨眉派龚贺身形一闪,横臂拦住众人,厉声喝道:“且慢!听她有何话说!”他心中亦是顾虑重重,唯恐在此动手,彻底撕破青城与峨嵋两派的情面。
众人闻言,脚步虽止,手中兵刃却握得更紧,指节发白,目光死死锁住薛彤彤,如同盯着濒死的猎物。
薛彤彤眼中蓄满泪水,回身凝望江云帆,声音哽咽:“哥,对不住……我万没料到会连累你至此地步。彤彤生来孤苦飘零,却蒙你百般回护……此生虽在你们正道眼中罪孽深重,落得如此下场,我……无怨无悔!”
江云帆心如刀绞,伸手欲为她拭去泪水,她却倔强地抬起衣袖,狠狠抹去脸上的湿痕。目光含恨,如淬毒的利刃,一一扫过那一张张欲置她于死地的面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讥讽与悲愤:“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君子!背地里那些男盗女娼、龌龊不堪的勾当,又干了多少?!”
“死在我手下的,又有哪个是无辜之辈?!哪个不是罪有应得?!”
“你们口口声声除魔卫道,不过是为己私欲、冠冕堂皇的托词罢了!”
众人听着她近乎嘶吼的呐喊,或面露鄙夷,或冷笑连连,只当是穷途末路者的癫狂呓语。
“我恨这世道不公……却又贪恋这红尘,只因这里有我爱之人。”薛彤彤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江云帆身上,那眼神里是万般的不舍与眷恋。她对他展颜一笑,那笑容凄美绝伦,如同昙花在寂夜里骤然绽放,刹那芳华后便是永恒的凋零:“哥,保重!”
“重”字余音未绝,她已决然转身,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如一片随风飘零的枯叶,纵身跃向亭畔那深不见底、云雾翻腾的万丈悬崖!
变故陡生,迅疾如电!众人猝不及防,皆惊得目瞪口呆,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亭中一片死寂。
“不……!!!”
一声撕心裂肺、饱含无尽绝望与痛苦的嘶吼,终于将江云帆从巨大的错愕与麻木中惊醒!他目眦欲裂,如同疯兽般扑向崖边,手臂竭力向前抓去,指尖划过冰冷的空气,只捞到一片虚无的冷风,以及那瞬间消散在云雾深处的衣袂残影。伊人倩影,已消逝无踪。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围观诸人面面相觑,方才如梦初醒,纷纷收敛兵刃。
“青雨掌教,今日多有叨扰。既然元凶已伏诛,恩怨便算两清!我等告辞。”有人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敷衍。
众人纷纷附和,向依旧呆立、面沉如水的青雨拱手请辞。
“且慢!”
一个阴冷如同毒蛇吐信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这虚伪的平静。说话的正是天阴洞洞主阴元上人,他那张原本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白净长脸上,此刻布满了毫不掩饰的阴鸷与怒容:“诸位的恩怨是了了,可我与那妖女的账,还未清算!”
青雨本就憋了一腔无处发泄的怒火与悲愤,此刻闻言,厉声斥问:“人死灯灭,你还有何仇未报?!”
阴元上人冷哼一声,枯瘦的手指倏地指向失魂落魄、如同泥塑般僵立在崖边的江云帆:“她盗走的至宝,还请青雨掌教交还!”
青雨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讥诮:“她盗你之物,为何向我讨要?!”
阴元上人目光如钩,紧紧锁在江云帆身上,语气斩钉截铁:“宝物就在他身上!他身上透出的那股至寒之气,便是铁证!”
青雨闻言,眉头紧锁,心中默然。以他深厚修为,从江云帆靠近时起,便已隐隐感知到对方身上逸散出的、异于常人的丝丝缕缕寒气,只是先前变故迭生,无暇深究。
江云帆虽对着吞噬了妹妹的深渊黯然神伤,众人的对话却字字如针,清晰地刺入他耳中。
“宝物?寒气?”
他心中猛地一动,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扯下颈间那枚贴身佩戴、触手冰凉温润的吊坠。此刻,那枚晶莹剔透的晶石正散发着幽幽寒气,丝丝缕缕渗入他的皮肤,带来刺骨的冰冷。他虽不知其名,但自戴上此物后,体内那股纠缠多年、时常令他五内如焚的燥热顽疾,确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复。
他不识此物,人群中却已有识货之人失声惊呼:
“万年玉髓!”
此名一出,满场皆惊!短暂的死寂后,议论声如同沸水般炸开。
“什么?这便是那传说中的万年玉髓?!”
“相传是世间至阴至寒的奇宝,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