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邦-德尔马斯球场那记绝平球带来的窒息感,如同附骨之疽,缠绕着梅斯队返回的航班,渗透进更衣室的每个角落,最终跟随着林枫,回到了他寂静的公寓。
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窗前,望着楼下梅斯城零星闪烁的灯火,却感觉它们遥远而模糊。
积分榜上被反超的冰冷数字,队友们绝望茫然的脸,还有自己那瞬间涌起的无力感,在脑海中反复盘旋。
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被失败的锁链紧紧束缚,挣脱不得。
就在这冰冷的寂静几乎要将他吞噬时,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柔和的光晕映亮了他紧绷的侧脸。
是苏雨晴。
没有多余的询问,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我在老地方等你。带了你喜欢的可颂和热巧克力。”
刹那间,仿佛有一道温暖的裂隙,照进了他冰封的心湖。
他没有回复,只是抓起外套,几乎是逃离般地冲出了公寓。
那个可以俯瞰摩泽尔河的小公园,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宁静。
河面倒映着对岸的灯火,蜿蜒流淌,无声地抚慰着城市的创伤。
苏雨晴就坐在那张熟悉的长椅上,身旁放着一个纸袋,空气中隐隐飘来黄油的香气和可可的甜暖。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
月光下,她的眼眸清澈如水,没有怜悯,没有追问,只有一种深切的懂得和安静的等待。
林枫在她身边坐下,一时无言。
所有的懊恼、不甘、沉重的压力,堵在喉咙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苏雨晴将还温热的纸袋递给他,轻声说:“先吃点东西。空着肚子,难过会更难熬。”
他机械地接过,拿出一个酥皮松脆的可颂,咬了一口。
香甜的味道在味蕾上化开,搭配着醇厚丝滑的热巧克力,一股暖意顺着食道流入胃里,奇异地安抚了他紧绷的神经。
他这才意识到,从赛前到现在,他几乎没怎么进食。
“很难受,对吗?”她看着他低垂的侧脸,声音轻得像夜风,“感觉像爬了九十九级台阶,却在最后一级滑倒了。”
林枫猛地抬头,对上她理解的目光。
她总是能如此精准地描摹出他内心的感受。
他用力咽下口中的食物,沙哑地开口:“不只是滑倒……是眼看着顶峰就在眼前,却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的感觉。我们……我们本来可以赢的,就差一分钟……”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深深的自责。
“我知道。”她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他紧握成拳、放在膝盖的手上。她的指尖微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那一分钟,一定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没有说“没关系”,也没有说“下次努力”,只是静静地陪他咀嚼着这份苦涩。
她的沉默和理解,比任何慷慨激昂的鼓励都更有力量,让他得以将那些无法在队友和教练面前展露的脆弱,一点点释放出来。
等他稍微平静,苏雨晴拿起了身边的素描本,翻到新的一页,上面只有寥寥几笔勾勒出的、一个摔倒在地的人形轮廓,线条充满了动态的挫败感。
“你看,”她用铅笔轻轻点着那个轮廓,“在画画的时候,有时候精心勾勒了很久,却在最后一步,手一抖,画坏了。整张画似乎都毁了。”
林枫看着她,不明白她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