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水王子?你们在哪?”她扬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湖边显得格外清脆。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风吹过的沙沙声和偶尔几声水鸟的鸣叫。
那块漂亮的野餐布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得卷了起来,像一面无精打采的旗帜,可怜兮兮地挂在灌木丛上。原本摆在上面的精致点心和水果盒,有的滚落在地沾了泥土,有的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更惨的是那壶花茶,直接被打翻在地,淡黄色的茶水和花瓣混在泥土里,一片狼藉。
罗丽:“?!”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堪比灾难现场的一幕,风中彻底凌乱了。
“我的天啊!”罗丽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狼藉,走到那片的野餐布旁,把它解救下来。
“这…这是怎么了?人呢?
罗丽抱着脏兮兮的野餐布,站在一片狼藉的湖边,彻底陷入了“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的哲学三问之中。
人类世界。
王默和水清漓慢慢吃着蛋糕。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永不停歇、震耳欲聋的暴雨声,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不是雨势变小,而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哗啦啦的轰鸣迅速衰减,变成淅淅沥沥的滴答声,再然后……竟然诡异地……停了!
笼罩天地的厚重铅云并未散去,但瓢泼大雨却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陷入一种死寂般的安静,只剩下积水从屋檐、从树枝滴落的微弱声响,以及远处浑浊水流缓缓退去的呜咽。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比刚才的暴雨轰鸣更令人心悸!
水清漓僵住!
水清漓碧色的眼眸瞬间收缩到极致,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施加的“无尽长潮”是何等强大的本源魔法,除非他主动收回,或者有同等甚至超越他的力量,强行将其中断!
是谁?!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乌云散去,憋了两三天的人们纷纷开窗查看。
水清漓看着王默那满脸的淡然,突然意识到什么。
“你负责拖着我,水相则中断了我的魔法?”
“没错,不过不止水相。”王默摇头。
话落,暗色的空间裂缝出现在窗外,有魔法的遮掩,普通人无法看见,只感觉起了一阵大一点的风罢了。
一道坐着轮椅的身影自通道出现。
来人穿着一身极其繁复华丽的黑色古袍,袍袖宽大,衣摆处用暗金色的丝线绣着玄奥的符文。他的身形有些单薄,脸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近乎透明,衬得那双狭长上挑、如同蕴藏着深渊的眼眸更加幽深莫测。
他的唇色很淡,嘴角却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慵懒。
“默默。”白光莹推着轮椅,对着王默打招呼,她满脸微笑,似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咳咳。”从温暖的虹影缀星来到大雨后的人类世界,湿冷的空气入肺,激得傀儡师咳嗽不止。
白光莹立刻拿出一件黑袍将他包裹起来,轻拍他的背。
王默和水清漓面色一变,赶快离开蛋糕店,站在她们面前。
傀儡师已经不再咳嗽,他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
“哥。”傀儡师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久病初愈般的虚弱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嘈杂,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向水清漓,“这场雨,下得可还尽兴?”
他难得唤他一声哥,却回回都是出自嘲讽。
傀儡师苍白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宽大的黑色袖袍垂落,露出腕骨嶙峋的轮廓。
水清漓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傀儡师身上的袍子还要暗沉。他的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看着傀儡师那双深渊般的眼睛,看着他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和眼底压抑的怒火,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下意识地想去看王默,寻求一丝支撑,但王默却微微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
“看来是尽兴了。”傀儡师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毫无暖意,只有冰冷的讽刺。
“我……”水清漓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嘶哑。
“你什么?”傀儡师的语调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前倾,苍白的脸上病态的潮红更盛,“水清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忘了之前……” 他越说越激动,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每一个质问都像鞭子抽在水清漓心上。
剧烈的咳嗽毫无预兆地再次爆发。“咳咳…咳咳咳!” 傀儡师猛地捂住嘴,咳得撕心裂肺,单薄的身体在轮椅上剧烈地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那身华丽繁复的黑袍此刻只衬得他更加脆弱不堪。
“主人!”白光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焦急,立刻俯身,双手凝聚出温暖柔和的光晕,小心翼翼地笼罩在傀儡师身上。那光芒如同实质,带着安抚和疗愈的力量,试图平息他体内翻腾的气血和怒火。
水清漓看着弟弟痛苦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想上前,想帮忙,但脚下却像生了根,动弹不得。巨大的愧疚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湖水将他淹没。他知道,弟弟骂得对。
傀儡师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喘息着抬起头,眼角泛红,唇色惨白,眼神却更加锐利凶狠,像受伤的小兽,死死盯着水清漓,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
白光莹心疼地拍抚着他的背,看向水清漓的目光也带上了责备。
水清漓脸色灰败,他低下头,长长的蓝色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痛苦的表情。
王默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她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低垂,掩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说话啊!哑巴了?!”傀儡师不依不饶,怒火似乎因为水清漓的沉默而烧得更旺。他猛地一拍扶手,身体又因用力过猛而晃了一下,白光莹连忙扶稳他。
“别生气。”水清漓终于抬起头,声音艰涩无比,带着前所未有的狼狈和哀求,“我错了……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