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升起时,竹筒饭的香气惊醒了树梢打盹的松鼠,它好奇地往香味传来的地方看,只见两个人类靠在一起。
小松鼠挠挠头,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暮色漫过山坳。
水清漓蹲在溪边剖鱼,削落的鳞片随波逐流。
沐默忽然按住他的手腕,提醒道:“有人来了,我打不过。”
意思是准备准备,我们可能随时要跑路。
林间惊飞的寒鸦掠过水面,涟漪中倒映出简宁踉跄的身影。他玄色衣摆沾满泥浆,腰间酒葫芦裂了道口子,正滴滴答答漏着浊酒。
见到他沐默本能地后退半步,脊背撞进水清漓温热的胸膛,水清漓扶住她的腰。
简宁枯槁的手指徒劳地抓了抓虚空,最终只是垂落身侧,将掌心掐出月牙状的血痕。
“……师父。”这个称呼在喉间辗转徘徊,出口时竟带出铁锈味。
沐默盯着他发间银丝,忽然发现记忆里永远挺拔如松的身影,不知何时已佝偻成风中残烛。
可她忘不了,那日他不信任他,冷漠地站在人后,看着她被诬蔑。
简宁的喉结滚了滚,看看水清漓,又看看沐默,只沙哑着说:“默儿,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沐默皱眉,还是同意了,她上前一步,水清漓拉住她的手。
“无碍。”沐默安抚地拍拍他的手,水清漓这才放开,目送沐默往不远处的山林走去。
简宁跟在她身后,沐默没有走很远,让水清漓能够看清两人的动作。
沐默转头看着简宁,想了想扔下一个隔音阵盘。
“简宗主,你想对我说什么?”沐默神情冷漠,看不出一点师徒情分,“我想那天该说的我都说了。”
“我知道。”这声简宗主让简宁心头一疼,他垂着头不敢看沐默的表情,想道歉,想求原谅,支支吾吾后,却只说出一句,“……默儿,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沐默点头,半点不顾简宁的想法,“我已经是出窍期的修士了,离你也不远了,离开逍遥派,不用为琐事烦心,我的修炼速度很快。”
“他是谁?”虽然罗丽说过水清漓是沐默的道侣,但是沐默不亲口说,简宁就不信。
他家孩子怎么出门两三年就找了个道侣呢?
“我道侣。”沐默也没有隐瞒的想法。
“拿着吧。”这下简宁不认也得认了,他拿出一个玉匣,推进沐默怀中,“你会需要的。”
沐默打开一看,正是他们要寻的顶级同心契。
“你想要什么?”沐默别过脸,指尖不自觉摩挲着玉匣边缘。
她不白要他的东西,她拿东西换。
简宁佝偻的脊背又塌了几分,他苦笑一声。
“本就是你的,这是你父亲为你准备的嫁妆。”
“父亲?”她突然笑出声,惊起对岸饮水的白鹭,\"简宗主编故事也不打草稿?\"
“你不是说我是你从被灭门的凡人村庄捡来的,一个凡人他哪来的顶级同心契?”
简宁佝偻的脊背颤了颤,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着酒葫芦裂口。
“不是的,你的父亲是沐逸尘,他和你一样是个天才,也……”简宁又想起了沐逸尘身躯更为佝偻,“也是我的挚友,身死道消我才收你为徒。”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
简宁失去了再说下去的勇气,转身就跑。
速度快到沐默居然没看清他是怎么离开的。
沐默看着手里的顶级同心契,沉默着收起阵盘,回到小溪边。
“怎么了?”水清漓一直看着他们,见她这副蔫蔫的样子,拉着她上下查看,生怕她受伤了。
“我有点难过。”说是这么说,沐默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
她抱着水清漓,把脸埋进他怀里,温热的体温给足了她安全感。
水清漓知道她不说就是暂时不想告诉他,也就安静地抱着她。
“我想去剑宗。”许久,沐默突然道。
“那就去。”水清漓也没问为什么突然改了想法。
“那先把这个用了吧。”沐默拿出同心契。
“顶级的?”水清漓眼前一亮。
“嗯。”沐默点头,脸上再次出现笑容,“我爹给我的嫁妆!”
“岳父大人真好。”水清漓真心实意感激他的岳父大人。
两人把精血滴入同心契。
刹那间,天际倏然翻涌,黛青色的乌云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奔涌汇聚,层层叠叠堆叠成遮天蔽日的穹顶。
须臾,细密的灵雨自云幕中纷纷扬扬洒落,雨滴轻盈地坠入潺潺溪流,在水面漾开圈圈涟漪,温柔地抚过盛开的繁花,花瓣上缀满晶莹剔透的水珠。
灵雨缓缓浸透广袤的大地,所到之处,草木愈发葱茏,百鸟欢鸣相和,万物皆在甘霖的润泽下焕发出勃勃生机。
这场突如其来的灵雨,是天地在为眼前的新人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苍穹为幕,灵雨为证,见证着这对璧人的爱恋。
沐默赤足踩过溪边湿润的青苔,足踝银铃惊散了聚在石缝间饮水的蓝尾蝶。
“之前你采的杨梅有很多,准备怎么解决?”水清漓在旁边跟着她的脚步,身体往她的方向倾斜。
“有多少?”沐默问。
“两千余斤。”
那不是普通的杨梅,个个都有拳头大小,一个就差不多半斤了。
“酿酒吧。”
酿酒最消耗果子了。
忘了也没关系,放得越久还能越来越好喝。
虽然勉强打起精神,但是沐默心情依然很差。
“你那有糯米吗?”沐默在自己的静态储物戒里翻了翻,好像没有糯米了。
“我只有一袋血糯米了。”沐默思索着好像没有用血糯米酿过酒,准备单独试一试,“我单独酿一坛试试。”
“好。”水清漓看看自己的储物袋,没有糯米了,“我也没有糯米了,我们去买点糯米吧。”
两人去了个城镇,买了点糯米。
都是灵植,不同品种带着不同的花香。
两人挨个比对,挑着买了一部分。
他们租了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子里摆放着一口巨大的蒸笼,蒸笼阵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