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便走。两个黑衣人也立刻跟上,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外面的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铁心站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缓缓关上门,重新插好门闩。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墨言立刻从角落跑过来,担忧地看着他,又看看他手里的新图纸。
铁心走到工作台前,将图纸放在油灯下,慢慢展开。
这张图纸比之前那张复杂得多,画得也更为精细。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尺寸和要求。
那依旧是一个乐器的部件,看起来像是一种弦乐器颈部的金属包裹件和调音旋钮的组合。线条流畅,造型甚至称得上优美。要求打磨得光可鉴人,不能有一丝瑕疵。
但是,在那些优雅的线条之中,却隐藏着极其阴险的设计。图纸上用极细的线标注出了几个暗槽和机关。那些空腔和凹槽,分明是为了隐藏和弹射出薄如蝉翼、却异常锋利的弧形刃片!那些刃片的形状,一看就是为了一击割断什么而设计的!
这根本不是什么乐器部件!这是一件伪装成艺术品的杀人凶器!而且设计得极其精巧、歹毒!
铁心的手紧紧攥着图纸边缘,指节再次因为愤怒和无力而发白。这些刽子手!这些藏在宫廷阴影里的蛆虫!
墨言也凑在旁边,紧张地看着图纸。他的目光随着铁心的手指,一点点扫过那些复杂的线条。当他看到图纸中央,那个需要镂空雕刻、用来容纳最主要一柄刃簧的复杂机括结构时,他的呼吸似乎停顿了一下。
那个结构……那个由几个微小簧片和卡榫组成的、极其精密的触发装置……
墨言的脸色在灯光下微微发白。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一小块区域,嘴唇无声地抿紧。然后,铁心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那只曾经执笔书写、如今布满炉灰和细小伤疤的手,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只是非常细微的一下,很快就稳住了。
但铁心看到了。他太了解墨言,了解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这种颤抖,不是害怕,不是寒冷,而是一种……仿佛被尖锐的回忆刺中般的、本能的惊悸。
铁心的目光从图纸上抬起,深深看了一眼身旁的墨言。墨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立刻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将那只微微颤抖的手悄悄缩回了袖子里。
油灯的光芒跳跃着,将图纸上那精巧而恶毒的设计照得忽明忽暗。铺子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两人沉重压抑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