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反抗军的营地,我是你们的总教官。”男人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扩音器,“从今天起,你们过去的身份,阶层,苦难,都已成为历史。你们将在这里获得新生,获得力量,成为‘曜日’的利剑,刺破那虚伪中枢的黑暗!我们要反抗!”
他说这套话的时候姿态非常放松,像说了无数遍一样,应该每次新人来他都是一样的话术,这些充满煽动性的话语让周淮起感觉很熟悉,又听了一会他小声在严清与耳边说道:“这不就是传销?”
严清与也小声回应:“确实。”
但是偏偏这些人都就吃这套,再加上今天从地下城来到类中枢城的十八层给他们的冲击,有些人对反抗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对,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周淮起忽然开口。
“嗯?”严清与看向台上的男人。
“他好像就是那天在十七层差点撞到你的那个男的,就身上有奇怪的类似哨兵的感觉的那个人。”周淮起道。
“是他?”严清与那天并没有看清楚这个人的脸,但是周淮起很确认就是他,点了点头。
“……但是,力量并非轻易可得!”男人话锋一转,“它需要绝对的忠诚,钢铁的意志,以及对自身弱点的彻底摒弃!接下来的训练,将是对你们的第一次淬炼!通过者,将更进一步,失败者……”
男人顿了顿,冰冷的视线扫过全场,一来一回缓慢地开口:“……将被……淘汰。”
淘汰两个字一出来,台下就响起一片吸气声。
“怎么还会淘汰?”
“不是吧……我从来没有训练过。”
“训练内容是什么啊……”
严清与的心沉了下去。所谓的淘汰,恐怕就是成为像柳晟那样的实验体,或者被直接处理掉。这个训练应该是一次筛选,选出意志坚定的,绝对忠诚的,洗脑成功的加入反抗军。剩下的动摇的,纯粹只是混一口饭吃的被淘汰,成为实验体,变成他们反抗的垫脚石。
“大家应该清楚,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男人手一挥,“看这四周,看看你们的宿舍,看看这里的一切设施,这些全是中枢城淘汰下来的东西!那边的生活不知道比这里要好多少倍!阳光,清水,数不清的食物,用都用不完的资源!他们占走了一切,我们只能像老鼠一样活在地下,你们难道甘心吗!”
“不甘心!”众人大喊,越说心里的火气越大,颇有一种要和中枢城人鱼死网破的气势。
周淮起和严清与作为真正的中枢城人混迹在其中跟着喊道。这个男人说的话半真半假,在中枢城只有有权有势才能过得好,资源总是掌握在少部分人的手中。
周淮起知道自己就属于那少部分人。父亲是护卫团团长,母亲家中经商。虽然他们不怎么样,但生活上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
周淮起捏了捏严清与偏瘦的胳膊,忽然想起严清与虽同样是大家族,从小到大也是过着吃不饱的生活,多少有点心疼。
如果他们从小就认识,他会不会就不会过得那么苦?会不会自己当时就能阻止他母亲被带走?
可没有如果。
周淮起有一瞬间的迷茫,他自己没有这种挥霍的爱好,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吃着哨兵向导规定的餐食,但不代表他没见过。
周淮起的目光扫过台下一张张瘦黄的脸,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中枢城宴会上那些贵族们漫不经心挥霍食物浪费资源的画面,地下城的人甚至连面包都要一块吃好几天,还有更多人连饭都吃不上。
周淮起以前从来没考虑过这些,他心底产生了细微的动摇,泛起了一丝愧疚感。他享受着的特权,是否无形中也成了压迫的一部分?忽然感到一阵烦躁,周淮起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手背。
严清与的声音很低:“清醒点,别被绕进去了。”
周淮起猛地一震,对上严清与冷静的眼眸:“中枢城是有问题,制度腐朽,资源分配不公,这是事实。但那是整个结构的问题,是上位者决策的偏颇。这问题的根源,不在我们身上。”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你我身为哨兵向导,虽然刚成为正式的,但每一次任务都是在生死边缘行走,守护的是整个中枢塔以及地下城的稳定,付出的鲜血和代价并不比任何人少。我们或许享受了某些便利,但那是用命换来的。就算要忏悔,要改变,也轮不到我们。”
是啊,他在动摇什么?愧疚什么?他周淮起或许不是什么圣人,但也绝不是趴在别人身上吸血的蛀虫。
差点把自己都给仇恨上了!周淮起反应过来,这人三言两语就能调动情绪……差点就着了道,他低低地骂了一声。
严清与这个时候清醒异常,在这里,除了周淮起谁都不能相信,谁的话都不能听,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找到并且带走母亲,但是目前来看地下城的问题很大。
大会很快结束了,所有人被像赶鸭子一样被赶回了宿舍,咔哒一声门锁落下,他们又被关起来了。
宿舍里的人经过半天相处也熟悉了一些,开始聊起了天。
情侣的身份真的很方便,两个人坐一起小声聊天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舍友只觉得他们俩感情好得不行,没有来打扰,倒是给讨论提供了不少方便。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这个方向大概20个宿舍,全是新人,右边过去应该也差不多,走廊过去没有路,通风口也焊死了,如果要离开这必须要穿过我们进来的那个主通道。”严清与借着依偎的姿势小声说,“但是那个主通道的大门刚刚进来的时候他们关起来了。”
周淮起摸着严清与的手思考着,硬闯出去不可能,那边守卫很多,必须得等离开宿舍去再找机会。
严清与继续说:“而且,摄像头几乎覆盖所有公共区域和通道口,只有卫生间是监控死角……”
正说着广播忽然又响了起来,吃饭的时间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宿舍区太难逃脱,说不定餐厅会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