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总得有点防身的心眼。”老妇人淡淡道，“你们突然闯进来，我哪知道是人是鬼。
周淮起挠挠头，感觉她这句话意有所指。
“既然您之前照顾过我母亲，那你知道她最好的朋友是谁吗？”
“李熙雅。”老奶奶没有多想，“她们两个小时候总喜欢凑一块，淑仪走后不久，熙雅也抽中去了中枢城。”
严清与又谨慎地问了几个从李熙雅那得知的关于母亲童年细节的问题，老奶奶都对答如流，甚至能说出何淑仪的一些小习惯。
“淑仪是我们这最聪明的孩子，而且她嘴甜，特别讨喜。”老奶奶回忆道。
严清与心中的疑虑终于消散了大半，周淮起和顾玄也稍稍放松了警惕。
老奶奶殷切地看着严清与，不去追究周淮起把自己打晕的事情，她的眼里满是期盼：“孩子，你母亲……她这些年，过得好吗？在中枢城……她幸福吗？她很特别，是被破例带走的，应该过得不错吧？”
严清与喉咙一哽，垂下眼眸，避开老奶奶的视线，声音低沉：“她……她很多年前就已经去……”
严清与习惯性地想说去世，但话到嘴巴忽然又拐了个弯：“失踪了。”
老奶奶脸上的期盼瞬间凝固，颇有些不敢置信：“失踪？可是她不是……”
“嗯，失踪了。”严清与道。老奶奶没说完的话他也能猜到半分，应该跟他一开始了解到的母亲因为漂亮被选中带上中枢城的传闻差不多。
老奶奶看了一眼严清与手上的日记本，低声喃喃道：“这是淑仪的笔记本，我记得，她离开后我整理她的东西没找到，还以为是她带走了，没想到她竟然一直藏在这里，我都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周淮起指了指床。
“我就知道……那孩子性子倔……去了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安稳……”她喃喃自语，“她是怎么……失踪的？什么时候？”
“我三四岁的时候……具体的我们还在查。”严清与没说太多，简略地概括了来意，“但很可能……和地下城的某些事情有关。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查明真相。”
老奶奶猛地抬起头：“淑仪的失踪和地下城有关？你们……你们是为了淑仪才冒险下来的？”
严清与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奶奶沉默了一会，似乎在判断严清与一行人来意的真假，话可能会骗人，但这张脸绝对不会骗人。
她思考了半晌还是选择相信严清与：“好……我这把老骨头没什么用了，但在这地下城活了这么多年，总还有点老关系，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见几个人。”
“没多少时间了。”顾玄提醒道。
消息固然重要，但放饭的卫兵们可不会等人，错过这一次下楼的机会，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严清与犹豫了一下，老奶奶敏锐地察觉出来：“怎么了？你们着急做什么事情吗？”
“我们需要下楼，要去十八层，前面我们是跟着放饭的车下来的，怕错过。”严清与说着。
老奶奶摆摆手指了指时钟：“如果是这事的话暂时不用担心，这个点他们也要休息了，大概明天八点才会继续，通常一天只会下五层楼，你们大可放心。”
严清与看了看时钟，现在正是深夜时间。
老奶奶颤巍巍地走向门口，示意三人跟上：“我带你们去见个人，都是在这地下城待了一辈子的老家伙，也是认识淑仪的，消息比我这老太婆灵通得多，或许他可以帮到你们。”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跟上，顾玄警惕着周围，周淮起则站在严清与旁边，凑上前去和这位奶奶热络了起来：“奶奶，怎么称呼您？”
“我姓薛，薛雪兰，叫我薛奶奶就行，他们都是这样喊的，”薛奶奶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看着热情大方的小伙子接着道，“小伙子长那么结实，是哨兵吗？”
“奶奶眼神那么好！我叫周淮起，是清与的男朋友。”周淮起说着，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让它看起来更整齐一点。
薛奶奶似乎对他们的关系并不意外，重点都放在了严清与身上：“你叫清与？何清与？”
“不是，我叫严清与。”
“怎么姓严？”薛奶奶有些不认同。“何清与更好听。”
“因为各种原因，我没办法离开家族。”严清与垂眸，如果有选择的机会的话，他也不想成为严家人。
“你呢？”薛奶奶朝着一直被忽视的顾玄看了过去。
“顾玄。”顾玄简短自我介绍。
“你这孩子，大方点！”说着薛奶奶一巴掌拍上了顾玄的后背。
顾玄根本没对这个看着年过八十的老奶奶设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倒吸一口凉气。
“哼，我薛奶奶在地下城八十年可不是白活的。”薛奶奶背着手示意顾玄让开，出门走在了最前面。她对这里的每一个岔路口和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带着严清与三人巧妙地避开偶尔巡逻的守卫和零星的居民。
“你提到李熙雅，李熙雅现在怎么样了。”
“李姨现在是一名医生，跟一位叫程理的共同管理着互助会。”
“程理是？互助会又是？”
“程理也是地下城的居民，被抽中上了中枢城。”严清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薛奶奶，您认识灰隼和柳晟吗？”
薛奶奶思考了片刻：“好像有听说过，但是我不认识，待会到了地方可以问问他们。”
“好。”严清与点点头。
“唉，起码熙雅过得还不错，”薛奶奶叹了口气，“地下城和中枢城没有联系的方式，一旦离开了地下城就好像永别了一样，到时候你们回去记得帮我给她捎几句话，告诉她我们都过得不错，让她好好的。”
“一定。”严清与应了一声。
“我们这些老人，一辈子都没中过签，怕是要一辈子留在这里了。”
薛奶奶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敲了敲门，门上的一个小窥视窗被拉开，一双警惕的眼睛扫了出来，看到薛奶奶后开口道：“薛婆？这么晚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