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混着雨声,模糊又清晰,以至于闭上眼就能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
“我会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的。”
有些可笑又带着些不自量力。这大概是当时周淮起为了哄自己随便说的话,真是大言不惭。
严清与睡不着。想清楚了,终究还是不敢告诉周淮起真相,害怕他会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
已经开始习惯周淮起的死缠烂打了,习惯了对方肆无忌惮地闯入他的生活,甚至……习惯了这种被人在意的感觉。
从来没有人会给自己撑腰,周淮起是第一个。
如果周淮起知道,从一开始,自己就知道他是自己未婚夫,但自己却一直瞒着他,他会怎么想?
严清与喉咙微微发紧,周淮起离自己很近,呼吸声平稳,听着就睡的很熟,严清与忍不住低声呢喃:“你究竟是真的察觉到了未婚夫就是你还是……”
周淮起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扣住严清与的手腕:“你说什么?”
严清与吓得差点跳起来,
“你...你没醉?”严清与声音发颤,心跳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你不是睡着了吗?”
“三分醉七分演。”周淮起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眼神清明,半点醉意都看不见,“不然怎么能听到你吐真言呢?”
严清与脸色煞白,周淮起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严医生,骗我很好玩吗?”
“我……”严清与别开脸,“我没有骗你。”
“没有骗我?”周淮起冷笑一声,“那怎么不敢直视我?”
严清与被迫转回头,对上周淮起灼热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没有他预想中的愤怒,反而闪烁着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严清与皱眉,周淮起身上那股酒气不是骗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淮起扯了扯领子,轻笑一声:“酒沾衣领上了 ,虽然有点难受,但还挺有用的。”
严清与脸色不是很好看:“你骗我?”
“怎么能叫骗?”周淮起撑在严清与身上,毫不掩饰地盯着他:“我只是用一些手段来听我想知道的事情罢了,不假装喝醉真的听不见你吐真言。”
“你早就知道?”严清与皱眉,非常不安,下意识地抓紧床单。
“说我骗你,到底是谁在骗谁?”周淮起的眼神晦暗不明,严清与心虚了,脑子好像被掏空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淮起接着质问:“你早就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夫?我的订婚对象就是你?”
“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不说实话?”周淮起声音低沉,“看着我每天在你面前献殷勤,很可笑是不是?”
“不是!”严清与声音很小,像从喉咙里挠出来一样,但是否认得很急切,他绝对没有这种想法,周淮起的目光太过炽烈,而且自己被压着,身后是床头,身前是周淮起,根本无处可逃,只能被迫面对。
“什么时候发现的?”周淮起盯着他,两人距离很近,严清与这才发现他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酒气,这股巨大的酒气大概是沾衣服上的。刚刚被他胡亲乱咬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个。
这么说刚刚的他是清醒的?严清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说不出究竟是害羞占上风还是慌乱占上风。
见严清与不回答,周淮起忍着气猜测:“什么时候?我受伤的时候?还是后面带你去训练场的时候?还是今天?”
严清与都没有反应,周淮起顿了顿:“该不会见的第一面你就知道了吧。”
严清与的睫毛颤了颤,周淮起知道自己猜对了。
“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周淮起刚问出这句话就想起自己反应奇怪的朋友,阮闲和莫名其妙来让自己小心的姜泽俞。他们似乎也知道这件事……被丢到脑海的回忆忽然一股脑涌了上来,那份自己根本没看过就烧完丢到垃圾桶的订婚对象的资料。自己早该知道的,可偏偏因为自己的冲动导致真相了晚来了那么久。
严清与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但他却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甚至允许他来到严家,以未婚夫的身份参加晚宴。婚约是两家决定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严清与的订婚对象长什么样,而且他们称呼自己为“周少爷”,中枢城可以跟严家联姻的周家能有几个?
周淮起手不自觉的攥紧,自己不是傻,只是一直不想相信。
严清与一直说得好像未婚夫是另一个人,他到底为什么要瞒着自己?他也不愿意承认这桩婚姻吗?
“为什么不说话?”周淮起微微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严清与。他嘴巴紧闭,头撇向一边。
周淮起什么都没做,只是盯着严清与,终于,严清与忍不住了:“我……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没做错什么。”周淮起听见这话心里烦躁得不行,他根本就不想听严清与的道歉。
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严清与什么,好像解释什么自己心里都不得进,脑子里一团浆糊,甚至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一听见严清与说“未婚夫”就冲动地直接点破。
周淮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松开钳制严清与的手,翻身坐到了一旁。
严清与撑起身子,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房间里陷入沉默,周淮起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夜风灌进来,房间内的沉闷散去了一些。周淮起没有再睡觉,也不知道该跟严清与说些什么,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坐在床边一个站在窗台前,直到天亮也没有再交流。
天微微泛起鱼肚白,周淮起才说出了第一句话:“走吧,回中枢塔。”
这句话似乎憋了很久,或许他晚上就想离开这个地方了,但是周淮起答应自己扮演好“未婚夫”的身份,所以直到早上才离开。
严清与看着周淮起的背影,心情不知为何跌落了谷底。无非就是周淮起离开自己,没必要那么难过,这难道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结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