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里做什么?”严清与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意和委屈,“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
周淮起一怔,着急解释:“我没有……”
“看到我房间乱七八糟,看到了我因为一个小鸟就哭得像个废物,现在又看到我跪在这里。”严清与的嗓音越来越抖,手指紧紧攥着盒子,指节发白,“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你想的不一样?觉得我特别可笑?特别可怜?”
“我没有那么想!”周淮起急切地打断他,“我只是……”
“只是什么?”严清与冷笑了一声,“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她走之前亲手放在我手里的,她说……她说……”
他说不下去了,胸口剧烈起伏,眼泪混着雨水滚落。
周淮起看着他,心脏疼得发紧,做出来自己都没想到的举动。他直接伸手,一把将严清与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严清与没意料到周淮起会这样做,浑身一僵,随即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
“不放。”周淮起手臂收得更紧,“你难受就哭出来,别憋着。”
“我不需要你可怜我!”严清与的声音带着愤怒和颤抖,拳头砸在周淮起肩上,但对于身强体壮的哨兵来说这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还是生气时那巴掌来得痛些。
“不是可怜你。”周淮起任由他挣扎,一手支着雨伞,另一手轻轻按着他后脑勺,让他的额头靠在自己肩头,“是心疼。”
严清与的挣扎突然顿了一下。
“我知道我弄坏了对你很重要的东西,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周淮起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地落进严清与耳中,“但你别一个人扛着,行吗?”
严清与的呼吸滞了一瞬,随即肩膀微微发抖。
“你凭什么……”他的声音哽咽,拳头慢慢松开,攥住了周淮起的衣襟,“明明是你弄坏的,闯进我的房间……闯进我的生活,弄乱我的一切!”
周淮起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安抚一只暴躁的猫。
“对不起,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再打两巴掌也可以,或者让我写份检讨跪在你们宿舍楼下念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你不要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周淮起轻轻地拍着严清与的后背。
恐怕这个小鸟是严清与的感情寄托,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周淮起想着。
严清与没办法再装成那副风轻云淡遇到什么事都不生气,遇到谁都很温柔的样子了,周淮起不放开他,他干脆一口咬在了周淮起的肩膀上。
周淮起疼得嘶了一声,但手上的劲一点都没松,严清与太瘦了,抱在怀里还有些硌手。见周淮起没什么反应,严清与挣扎也弱了下来,额头抵在周淮起肩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讨厌你。”
周淮起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你讨厌我吧。”
严清与沉默了一会儿,又闷闷地补了一句:“……也讨厌我自己。”
周淮起叹了口气,手掌摸了摸他被雨水浸湿的发丝:“别讨厌自己。”
严清与没再说话,但攥着他衣襟的手指却微微收紧,许久才开口:“这个小鸟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果然……周淮起想,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墓碑,照片
原来sy就是淑仪的意思。
“我是一个私生子。”
严清与淡淡开口,周淮起没有料到他会自爆身世,只是抱着单薄的严清与轻轻地又拍了拍。
严清与又继续说:“我的母亲是地下城的人,因为好看被带上来了中枢城。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逆天改命,实际上她只是成了有钱人改造基因的工具罢了。没有自由,没有人权,也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直到她生下来我,日子才稍微好了一点,没什么其他原因,只是在我出生时的检测中检测出了变异为哨兵和向导的基因。”
“……”周淮起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保持着沉默,微微地低头,把脸贴在严清与被雨淋湿的头发上。
“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生理上的父亲,一直是跟母亲生活在中枢城边缘的一个小房子里,虽然生活不算太好,但也比在地下城要好很多。”
大概我四五岁的时候,她生病了,是一场大病,发了三天的烧都没降,大人不让我进去,把门锁了,我只能每天坐在房间门口陪着她,”
周淮起知道这个她是指何淑仪。
“直到第四天,她从窗台喊了我的名字,我听到她的声音连忙跑过去,她似乎想给我什么东西,但我太小了,够不到,她半个身子都爬在窗台外,就为了给我这只小鸟。”
“她说:希望我可以自由。”
雨滴落在伞面上,噼里啪啦。周淮起感受到自己肩膀的位置热热的。
“然后她就被带走了,再也没回来……后来我才知道,她被当成变异病毒携带者被扔到了核变区……”
“核变区……”周淮起震惊,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实际上她只是得了肺炎而已。”严清与轻轻地说着:“她临走前希望我自由,但我辜负了她。”
“她走后我就被严家带走,被当成工具人培养。”严清与停住了,似乎是不愿意再说下去。
周淮起喉咙发紧,眼眶酸涩得厉害。他无法想象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带走却无能为力该有多绝望。
“对不起……”他低声说,声音沙哑,“我不该碰它……”
严清与推了推周淮起,想要逃离他的拥抱,但周淮起力气实在大,他摇了摇头:“不全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太执着了。”
他垂着头:“其实我知道,这只小鸟迟早会有碎掉的一天……它太脆弱了,飞不起来,也得不到它该有的自由。”
周淮起心被猛猛攥紧,他收紧手臂,把严清与更紧地拥入怀中,周淮起的怀中好像火炉,严清与下意识地挣扎。
“不是这样的。”周淮起开口了,严清与被迫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胸腔传来的振动:“你母亲期望你的自由,绝不是附着在这一只小鸟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