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熏香袅袅,崔姮端坐着,将手腕轻轻搁在脉枕之上,看似平静,那交叠置于膝上的另一只手,指尖却微微蜷紧,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虞妙凝神细诊,指尖下的脉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确是......
她神色严肃,沉吟片刻,未敢立刻下定论,又仔细辨了许久,方才抬眸,对着崔姮充满期盼又隐含紧张的目光,肯定地点了点头。
“回太子妃,”虞妙的声音带着医者的沉稳,“是喜脉。只是时日尚浅,脉象仍有些细弱,需要好生将养,切勿劳神动气。”
怀了!
怀了!
真的怀了!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冲垮了崔姮的心防,如同冰封的河面乍遇春阳,碎裂开来,涌出滚烫的激流。
她眼圈一红,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连忙用锦帕掩住唇,才抑制住那一声哽咽。
心中反复回荡着这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擂鼓般敲在她的心尖上。
侍立一旁的芙蕖与菡萏见状,亦是喜形于色,互相交换着激动又欣慰的眼神。
几番情绪起伏后,崔姮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澎湃的喜悦压了下去。
她抬手,极其轻柔地抚上自己尚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她期盼已久的希望,是她所有计划的关键一环。
然而,越是紧要关头,越需谨慎。
她抬眸看向虞妙,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冷静,只是那眼底深处,依旧跳跃着难以完全掩藏的欢欣光芒。
“此事关系重大,在脉象未稳之前,暂且不要禀报太子。”她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喏,臣女明白。”虞妙恭敬应下,她深知崔姮所有计划,崔姮有此顾虑实属正常。
虞妙又低低嘱咐了一些早孕注意的事项,让芙蕖与菡萏多多留意。
崔姮在一旁听着,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怀孕了,前世加上今生,她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这些孕妇知识也是知道些的。
虞妙退下后,崔姮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手依旧覆在小腹上,心中被巨大的满足感和对未来的憧憬填满。
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顺利进行。
她默默祈愿,这个孩子,一定要是一位皇孙,一位能稳固她地位、承载她所有期望的皇子。
她本打算等胎象稳固些,再寻个合适的时机,不着痕迹地让南宫铭知晓。
然而,东宫之内,耳目众多,她细微的情绪变化和虞妙的频繁入宫,似乎引起了暗卫的注意。
当晚,南宫铭踏着月色而来,挥退宫人后,便状似无意地问起:“听闻今日姮儿心情甚佳,可是遇到了什么趣事?”
崔姮心中微凛,暗叹暗卫的敏锐,面上却已是波澜不惊。
她早已将白日的狂喜收拾妥当,此刻依旧是那个温柔恬静、眉宇间带着些许轻愁的太子妃。
她抬眸,对他柔柔一笑,语气轻描淡写:“无事,不过是白日里听宫人说了些坊间趣闻罢了,劳殿下挂心。”
她不能让他看出破绽。
上一次,他仅因些许疑心,便能设计试探她是否故意“小产”,猜测她不愿孕育他的子嗣。
若此次见她有孕便如此欣喜若狂,难保他不会联想到其他,甚至怀疑这个孩子的身份。
表情,她必须控制得恰到好处,不能露出一丝端倪。
在南宫铭探究的目光下,崔姮垂眸,借为他斟茶的动作,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这场戏,她必须演下去,为了她自己,也为了腹中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南宫铭看不出什么来,便也没追究下去。
姮儿不想说,他若刨根问底,只会引来她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