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沈昭身世出了问题,看来得要再仔细考量了。
若是他牵扯到前朝余孽当中,恐怕全族都保不了!
也不知弘之现下是何打算,朝颜会不会有危险......
怎么就偏偏出了这事呢?
这事到底要不要告诉父亲?
不,不行,她好不容易说服父亲,找机会举荐沈昭调回京。
父亲本来就对自己与沈昭私奔一事很不满了,若是知晓沈昭的身世,以防牵扯到崔家,一定会暗暗派人刺杀沈昭一了百了!
崔姮整个人都很慌乱。
为什么,弘之怎偏偏就是前朝后嗣呢?他若是被利用,又该如何?
崔姮心里明白,若是想不要被连累,最好就是与沈昭划清界限,本本分分做南宫铭的太子妃,可她不甘心啊!
南宫铭,前世害她那么惨,今生休想与她圆满。
思来想去,崔姮决定今夜再次与父亲商议一番。
是夜,烛影摇曳。
崔姮与崔丞相再次踏入那间隐蔽的密室,沉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将外界的一切声响隔绝。
墙上悬挂的前朝名画《雪夜访戴》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画中人物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仿佛正凝视着这对各怀心事的父女。
崔姮今日特意穿了件素净的月白襦裙,乌发简单挽起,只簪一支白玉簪。
她抬眼看向父亲,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父亲,女儿仔细想了想,还是不必勉强生沈昭的孩子了。”
崔丞坐她对面,闻言动作一顿,心底那块悬了数日的巨石终于落地。
这两晚他夜不能寐,一想到女儿执意要行此险招,便觉背脊发凉。
混淆皇家血脉,是何等大罪?
一旦事发,莫说姮儿性命难保,就是整个崔氏九族都要跟着倾覆。
他面上不显,只微微颔首:“你能想通,为父便放心了。”
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他抬手抚过案上那方用了多年的端砚,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前世太子的确可恶,害得崔家满门,那般血海深仇他也记在心。
可那些终究是女儿口述的“前世”,他未曾亲身经历,痛再深,也隔了一层。
更何况,忠君爱国四个字,早已刻进他的骨血里。
崔姮凝视着父亲悄然舒展的眉头,心下清明如镜。
她早知道,父亲这般熟读圣贤书、一生恪守臣节的人,内心绝不会赞同她混淆血脉的念头。
先前答应,不过是缓兵之计,只怕是等着她怀上南宫铭的骨肉后,再让她不得不死心。
果然,崔丞相沉吟片刻,便向前倾身,压低了声音:“姮儿姣姣,既然你已改变主意,那不如......早日怀上太子的孩子。”
他目光扫过密室四壁,仿佛怕隔墙有耳,“待你生下皇孙,我们好生筹划。等孩子再大些,未必不能......去父留子。”
他说到最后四字,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却字字千钧。
这是他苦思冥想一整晚得出的两全之策——既全了崔家的忠义名节,又能报仇雪恨,最终将权柄牢牢握在崔家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