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簇拥着崔姮入得正厅。
厅内布置得既隆重又温馨,熏香袅袅,地龙烧得暖融。
依礼序落座后,宫人便将早已备好的年礼奉上:予崔赫的是紫檀嵌玉如意一柄、御前龙团茶饼四銙;予丞相夫人的是缕金云雁纹锦缎十匹、南海珍珠头面一套;予崔蔺夫妇的则是青玉镇纸一对并上等湖笔、徽墨。
“区区薄礼,聊表心意,愿父亲母亲新岁安康,兄嫂琴瑟和鸣。” 崔姮微笑道,语气温婉。
崔丞相手抚胡须,满面红光,连声道:“殿下恩泽,臣感激不尽。见殿下在东宫一切安好,臣与夫人便安心了。”
他见女儿这般受重视,归宁仪制如此周全,显然极得太子爱重,心中大石落地,畅快无比。
丞相夫人拉着女儿的手细细端详,话未出口已先哽咽:“姣姣,殿下近来可好?”
“母亲放心,” 崔姮反握住母亲的手,轻轻拍抚,“宫中一切皆好,殿下......待我亦是体贴。”
她语声轻柔,提及太子时微微垂眸,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柔笑,将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严密掩藏。
崔蔺在一旁笑道:“母亲就是爱操心。妹妹如今贵为太子妃,仪范端凝,气度非凡,是我崔家之荣。”
端仪郡主亦笑着附和,厅内一时充满了团聚的欢欣气氛。
崔姮看着父母兄长欣慰的笑容,心中酸涩与决然交织。
她这般辛苦周旋,所求的,不过是此刻家人安康,门庭荣耀。
而这归宁的片刻温暖,于她而言,如同风雪途中偷得一线暖阳,珍贵无比。
一家人用过膳,崔姮先是去母亲院里坐坐,又回了自己原来的小院。
晚间之时,她去了丞相书房。
此前,在郑氏照顾崔姮小产那段时日,她便交给了母亲一个任务。
这任务,让丞相夫妇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办。
书房内门窗紧闭,烛火摇曳,将两道端坐的身影投在屏风上。
门外守卫的宫人只听得太子妃温软的嗓音与丞相沉稳的应对交替响起。
“父亲近日睡眠可好?女儿瞧着您眼下泛青。”
“劳娘娘挂心,只是年节下事务繁杂,无碍的。”
......
父女二人声音清晰,聊的都是些家常,偶尔谈谈朝堂发生了什么事。
可若有人能穿透那扇紫檀木屏风,便会惊觉——那后面根本不是什么太子妃与丞相,只是个穿着家仆衣裳的中年人,正就声情并茂念着手中的稿纸!
真正的崔姮与崔丞相,早已通过暗门移步至密室。
密室四壁空空,唯有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光芒。
“姣姣,何事需要如此谨慎?可是东宫发生了什么?”丞相问。